六
关于中国的现代化之路,在锚定科学社会主义之前,五四运动的次年,曾有过一场意义深远的论战。
这场“关于社会主义”论争的一方是以张东荪、梁启超为首的资产阶级改良派,另一方则是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陈独秀、李大钊等。张东荪们认为,当时中国太贫穷落后,没有现代工人阶级、劳动阶级, 商人也不构成有力的阶级,“现在中国就要实行社会主义又似乎太越阶了”,因此应该埋头实业,而开发实业只能以资本主义方式,正如张东荪所说“在开发实业以裕民生的大要求下, 我们是可极力提倡协社, 然而无法阻止资本主义的进行。”
依现在的视域看来,当时的中国,国内缺乏一个统一的中央政府,又缺乏足够的资本和人力资源;国外列强掌控政经命脉,也绝不允许中国发展成为一个强盛的资本主义国家。因此,张东荪等开出的与政治脱钩的救国方案只能是黄粱一梦。
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对张、梁进行了激烈的批驳,他们认为,中国社会实况与欧美略有不同,但社会主义运动的根本原则, 却无有不同。另一方面,欧美、日本产业大革命的影响, 使中国大多数无产阶级直接受外国资本主义的压迫剥削, 因此之故, “中国无产阶级所受的悲惨,比欧美、日本的无产阶级所受的更甚”,所以中国与其他国家一样, 到了无产阶级革命的时代。
早期的社会主义者在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分析中国社会时,主要强调国际资本主义发展的总趋势与对中国的影响,忽视了作为一个单独的政治、经济实体的特殊性, 强调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普遍性, 忽视现实与理论的历史的、具体的结合。这带来了他们在认识上的偏差。
关于社会主义的论争,在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才找到了正确答案:新民主主义把中国革命分为两步走,既不能走资本主义道路,又不能立即实行社会主义,中间需要有个过渡时期,等条件成熟后再迈入社会主义。
在1940年发表的《新民主主义论》中,毛泽东将五四运动标定为旧民主主义与新民主主义的分水岭,“五四”以前,“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政治指导者是中国的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五四”以后,“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政治指导者,已经不是属于中国资产阶级,而是属于中国无产阶级了。这时,中国无产阶级,由于自己的长成和俄国革命的影响,已经迅速地变成了一个觉悟了的独立的政治力量了。”
七
中国无产阶级的觉悟,离不开五四知识青年的发动和唤醒。这是五四运动成为分水岭的根本依据。
学者费正清曾断言:辛亥革命建立的新政体是覆盖在旧中国上的薄薄的一层皮。它距离中国民间社会极其遥远。在建立民主共和国后的几年里,民众仍然处在“知有朝廷而不知有国家”“知有一己而不知有国家”的懵懂状态。五四运动作为一场爱国革命运动和思想解放运动、新文化运动,通过思想启蒙和全民教育,改白话文,创报刊,使国家观念得以普及,国民意识得以唤醒,弥补了辛亥革命的不足。运动后期,青年学生北上南下,进工厂去乡村,深入工农群众,动员百姓,宣讲新知,更是有力促进了全民的觉悟和积极参与。
毛泽东曾描述:“五四运动,在其开始,是共产主义的知识分子、革命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他们是当时运动中的右翼)三部分人的统一战线的革命运动。它的弱点,就在只限于知识分子,没有工人农民参加。但发展到六三运动时,就不但是知识分子,而且有广大的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参加,成了全国范围的革命运动了。”
1919年5月《远东每周评论》报道说,成百上千万个农民、商人和工匠破天荒第一次谈论国内和国际大事,以前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对此发表意见。你可以走进任何一家食品店,所有人都纷纷在你周围谈这个话题。通常在各茶馆里贴着的‘莫谈国事’标语已经不再时兴了。这些青年勇士的所作所为,真不平凡——大概中国终于真正觉醒了。
青年知识分子在与工农群众的交流中也得到了成长。五四运动直接目标的实现,让青年看到自身的局限,认识到人民群众的伟力,开始自觉接受人民的教育和革命实践的锤炼。
1939年5月4日,在纪念五四运动20周年大会上,毛泽东对五四肇始的青年运动作了理论概括和总结,“全国知识青年和学生青年一定要和广大的工农群众结合在一块,和他们变成一体”,到工农群众中去,把占全国人口百分之九十的工农大众,动员起来,组织起来,与他们一起奋斗,最终实现人民解放,民族复兴,这,就是中国青年运动的方向!
八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那些在开国大典上立于天安门城楼之上的身影,有数位正是当年满怀热血的五四青年。
此时,离1919年开启救亡之旅,已过去了30年之久。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历史任务终于完成。中国人百年来卑躬曲膝的历史就此封存。站起来,这正是无数仁人志士魂牵梦绕孜孜以求的目标。
中国共产党甫一成立,就面临着阶级压迫和民族危亡的双重压力,就义无反顾肩负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使命。与其他政党不同,我们党立党为公,自立为国家公器,民族公器,不仅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也是中华民族的领导核心,自从有了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谋求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国家富强、人民幸福的斗争就有了主心骨,中华民族的复兴大业就有了根本保证。
党成立后的前28年,一直致力于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建立工农大众当家做主的人民民主共和国。毛泽东就明确提出:“我们共产党人,多年以来,不但为中国的政治革命和经济革命而奋斗,而且为中国的文化革命而奋斗;一切这些的目的,在于建设一个中华民族的新社会和新国家。”
在无数次的试错摸索后,中国人民选择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通过新民主主义革命,夺取全国政权,用一个集中了全体人民意志的新中国,来为现代化建设奠定根本政治前提,为民族复兴扫清根本障碍。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个政党,如一个人一样,最宝贵的是历尽沧桑,还怀有一颗赤子之心。”中国共产党始终葆有的一颗初心,就是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强国梦复兴梦,贯穿着党的奋斗史。
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党带领人民完成社会主义革命,推进社会主义建设,完成了中华民族有史以来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为民族伟大复兴奠定了坚实基础。接着,我们党又团结带领人民进行改革开放新的伟大革命,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迎来了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开辟了光明前景。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是新时代全党全国人民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的行动指南,它是在改革开放40多年的伟大实践中走出来的,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近70年的持续探索中走出来的,是在对近代以来170多年中华民族发展历程的深刻总结中走出来的,是在对中华民族5000多年悠久文明的传承中走出来的,而五四运动在这一探索过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从那以后,社会主义成了中国人民自觉的道路选择和思想指引。
九
经过一代代人的探索和奋斗,今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
这个新时代,是当代共产党人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进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时代,是全体中华儿女勠力同心、奋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时代。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今天,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更有信心和能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我们要不负人民重托,无愧历史选择,奋力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在本世纪中叶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终将在一代代青年的接力奋斗中变为现实。
与“五四青年”一样,当代青年是中国发展史上又一个不寻常的重要代群,二者时代不同,发展任务不同,但同处国家发展的关键时期,同样肩负历史重任。当代青年生逢强国时代,生命的黄金时期与这一伟大的历史进程正相吻合,是亲身投入实践,亲手完成夙愿的“强国一代”。这是当代青年千载难逢的历史荣光,更是当代青年责无旁贷的历史使命。
党和人民对当代青年寄予了殷切期望。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要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从党和人民事业发展的战略高度来看待青年,要重视青年作用,依靠青年力量。”“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是党和国家工作大局,也是中国青年运动的时代主题。”
五四先驱李大钊曾这样寄语中国青年:以中立不倚之精神,肩兹砥柱中流之责任……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100年过去,先辈的叮嘱言犹在耳,吾辈青年岂容解甲,惟有自请长缨,日夜兼程!
十
在那个国运沉沦的年代,“五四青年”们曾用一些特殊的方式来谋求国力的强盛,他们曾“跪求”商户抵制洋货,挨家挨户推销国货。
但是,强大要靠全体人民的拼搏和日积月累地奋斗,不是靠“抵制”别人可以得来的。据经济学家俞宁颇1934年的研究,每次抵制日货行动结束后,日货年销量并不会有太大的降低,而且由于消费欲望短期抑制,突然的爆发反倒可能导致更大增长。历史就是这样的吊诡!
2010年是一个特别的年份,在被日本GDP超越50年后,中国终于实现反超,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100多年前,中国赴日留学生都怀揣着这样的心愿:日人向西学而胜之,吾将学日人而胜之。但当GDP实现超越的时候,各方的反应却出奇的平静。对!甲午战争时,中国的GDP就高于日本,可那又如何?
“世界第二”的位置,很像是泰山上的“快活三里”,在登顶前突然迎来一段缓坡,风景迷人,充满诱惑。可背山工知道,一旦在此松劲,就很难实现登顶。“世上最大的诱惑就是停歇的诱惑”,越是靠近终点,停歇的欲念就越强烈。初步富起来的中国人也正经历着“沉于安乐”的考验。
当今的90后、00后们,相较父辈兄辈,生于富足年代,思想新锐,视野开阔,但因为没有筚路蓝缕的经历,缺少前后阶段的对照,更易小富即安,甚而未富先老,未强先丧,在这个大时代里,满足于“小确幸”,丧失掉进取的精神,忘却了奋斗的目标。
每个时代都应有自己的精神支柱,尤其是那些关键的大时代。美国崛起时期,新教伦理发挥了重要助推作用,它为人们提供了一种心理驱动力和道德能量,新教教义鼓励教友努力工作,勤俭节约,“上帝不会让一个人具有五分的才干只得到二分报酬”。马克斯·韦伯说:“一个人对天职负有责任乃是资产阶级文化的社会伦理中最具代表性的东西,而且在某种意义上说,它是资产阶级文化的根本基础。”
中国的强国之路无法也绝不会从宗教中去吸取精神力量。那么,新时代,我们应当构建怎样的价值驱动,寻求怎样的精神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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