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散文 这一刻，我读懂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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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总觉得我和北京这座城市有着特别亲近的情感：我是生活在距离北京600公里之外的农村姑娘，在地域上北京很远，但有时候却觉得离它那么近；北京于我很陌生，直到2005年我才第一次去了北京，但小时候我却觉得北京是那么熟悉。这一切都缘于爸爸有二十多年时间都在北京跑业务。

每一次回家，爸爸总带来农村买不到的各种零食，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在北京的各种见闻，诸如严格的治安检查，琳琅满目的商场，或热情或傲慢的京腔。那个时候，我觉得北京很近很熟悉。

有着这种特殊的情感，北京一直是我心中神一般的存在，她是那样的美好，厚重，又不乏时代气息。虽已经不止一次地到访北京，但我仍默地想，有朝一日，我一定深入这座城市，遍访她大大小小的风景名胜，历史文化古迹，聆听那苍老厚重的诉说。

最近半年，我频繁地往返北京与郑州之间，很多时候晚上坐夜车凌晨到京，办完事当天下午就返回。有时周一刚去过，周四又要过去。一次次地坐火车，转地铁，等待，办事，之后再次转地铁，乘火车。纵然我来的是北京，小时候无数次听爸爸提起的繁华文明的大都市，曾经无限神往的历史文化古都，然而每一次都行色匆匆，没有片刻欢愉，没有时间去亲见儿时魂牵梦系的北海白塔，更没有心情去嗅故宫那沧桑的气息。几趟下来，我心烦意乱，身心俱疲。甚至北京城在我心中的种种美好也一概地抹去了，只剩匆忙，疲惫和对于奔波结果的期待与不安。

但无疑，走在北京的街头，挡不住内心的亲近感，这里可能就是爸爸曾经经过的地方，这个地名爸爸曾不止一次地向我们说起。那一刻，我总觉得这座不属于我的城市是那么熟悉，而我这个过客又是这么地迷恋这里。但曾经的神往和美好也仅限于此，难抵的是奔波的劳苦和厌倦。

我一度很疑惑自己的这种复杂感觉。对一个地方的喜欢可能跟少年时的生活有关，这种单纯的喜欢在漫长的岁月中可能会变得丰满，变得复杂，甚至被别的情感取代。那么，如果曾经日日习惯的一种生活终于结束时，你还会想涉足踏入吗？

前天写《爸爸是座山》，写着写着豁然开朗，我忽然就理解了爸爸。

近几年，弟弟们生活越来越好，过年过节便想带爸爸妈妈外出旅游。每每，无论远近，妈妈总是来者不拒，乐得同行。可是，爸爸，任凭你磨破了嘴皮，哪怕是我们姐弟四人齐上阵，老爸总是无动于衷，毫不动心。就算是去坐飞机去云南，从没有在天上飞过的老爸也依然心如止水。

“不去！不去！我才不去呢，哪有待在家里安生。”爸爸总是这么坚决，毫无回旋的余地，没有一点迂回婉转。没有在家安生，这就是爸爸的理由，至于其他，爸爸从来都不解释。

弟弟们一次又一次地碰壁。老爸却在家自得其乐，听着他的收音机，忙他的菜园子，忙他的果树，享受着他年轻时最想远离的事情。

这还是我爸吗？还是那个走南闯北，除了西藏，宁夏，海南等偏远地区没有去过，在二十多个省份留下脚印的老爸吗？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爸爸还不老就变成了老倔头，固执己见的倔老头。

然而此时，我理解了爸爸。曾走过二十多个省份，年轻时整天在城市闯荡，跑业务，爸爸的脚步从来就没有停下来过。就算后来爸爸把“根据地”扎在了北京，但那充其量也只能是一个熟悉的异乡，年轻时，爸爸的身和心何曾安定下来过？走过了那么多繁华的城市，没有任何一个属于他的。爸爸生活的常态，就是坐火车，汽车，公交，地铁。很多时候下车与人洽谈业务的时间并没有在车上时间长，爸爸就又坐车返回或者走向另一个远方。那时爸爸的肩上压着四个孩子的成长，那是一种怎样的不安与劳累？那时没有高铁，为了省钱爸爸更不舍得买软卧，很多时候都是硬卧硬座，逼仄的空间，长久的行程，爸爸早已听厌烦了那单调乏味的咣当咣当的撞击声。记得小时候听爸爸说，他去新疆，火车要坐一星期，下了火车转汽车，放眼车窗外，砂石遍野，树木稀少，辽远的狂野走上大半天都不见一个人。还有去东北三省，人在火车上总也盼不到火车到站的时刻。

这曾经就是爸爸生活的日常，是一列又一列的火车一次次地把爸爸送往一个个陌生的他乡，又是一辆又一辆的汽车载着爸爸穿行在城市的街巷，车轮和铁轨的撞击声爸爸早已经习以为常，汽车的颠簸爸爸已经不以为意，纵然厌倦了在外奔波，纵然最愿意陪着家人，但是家庭的责任，丈夫和父亲的担当，爸爸不能停下来，他依然是随火车汽车漂在外的业务员。

每一个像候鸟一样的身在异乡人，心底最期待的就是守着家人过安稳的生活。而今，爸爸终于安定下来，他再也不愿意去过那种漂在车上的生活了，哪怕外面山川秀美风景如画，就算如今已生活宽裕不缺钱花。

爸爸，我懂了，您是厌倦了那种在外奔波的生活，厌倦了漂在火车汽车的生活，纵然这样的生活成就了您顶天立地的丈夫父亲形象，但长途的车上生活的烦躁不安、对远方的未知茫然却已经刻骨铭心。一如，哪怕我心里再美好的北京，如果急匆匆地频繁往返，所有的美好也会黯然失色。爸爸，我懂了。您是厌倦了那种漂在外面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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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  sunnyzcongli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