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随记 承受不起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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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中午，我正在闷热的厨房里准备着午饭。门帘被掀开，露出一个带着白色宽边遮阳帽的女人的脸。那是张在农村随处可见的脸庞，粗糙，暗沉。她头发凌乱，褐红的脸上满是汗珠。也许是太累了，脖子上的青筋一起一伏的。我下意识的在脑海里迅速搜索，这是我的一个学生的家长。她女儿在我的班级里，是个品学兼优的女孩。

我急忙迎上去问：“是给孩子送东西的吧？马上就下课了，你再稍等一会儿。”她并没有接我的话，反而掀开门帘，扭过身去，弯下腰，拖着一个东西，拉进了厨房。我这才注意到，那是个大纸箱，敞着口，竟是一箱桃子。她说：“自家树上结的，熟了，村里人都在摘，我就想到了你，这是给你送的。”我吓了一跳，赶忙弯下腰，推着纸箱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么好的桃子，我可不能要。”她似乎是急了，用力推开我的手，语无伦次的说：“给你送的，就是给你的。桃子不大，刚从树上摘的，你吃吧，家里多着呢。家家户户都有，不是啥值钱东西。村里每家分了四五棵桃树，我也没费力。”“好，好，我拿两个，尝尝鲜。”面对如此质朴的农村妇女，我只好退让了一步。可她依然不依不饶，坚持要把整箱留下。课堂上高谈阔论的我，在一个农村妇女面前，却感到语言是如此的贫乏。闷热的厨房里，空气似乎也沸腾了，我浑身是汗，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铃铃铃——”，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她忽然转身，向大门口跑去。我手足无措，迟疑一下，紧追出去。她已跨上电动车，一边摆手，一边加油门说：“孩子该下课了，别让看见我了。”没等我开口，已迅速的离开了。默默注视着那在烈日下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却波涛般的翻滚。

进了厨房，仔细审视那箱桃子，心里盘算着如何处置。这种桃子我之前没有见过，个头不大，像土鸡蛋那般，小巧玲珑。周身布满密密的小绒毛，迎着阳光，分外显眼，如少女溢满青春气息的脸庞。桃子的颜色更是诱人。整体浅黄，越靠上颜色越浅，到了顶部，几乎是雪白的。在那黄与白的躯体上，分散着深深浅浅的红。满箱的桃子挨挨挤挤的，似顽皮的孩子般，探着头，眯着眼，咧着嘴，笑得脸颊绯红。这么多的桃子，定是费了不少的力气采摘的。若是放到集市去卖，定能给孩子买个新书包。若是送给亲朋好友，定要受到亲戚的夸赞。可她，偏偏送给了我。

在农村，东家割西家一捆韭菜，西家摘东家几个茄子，谁家的孩子到谁家吃顿饭，那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没人会去想，没人会去计较，更不会想着占谁的便宜，自己吃了什么亏。在农村妇女的思维里，任何事情都是简单的。我想到你了，我就给你送来，我的东西，我给谁我乐意。可我，却要想的更多。这些桃子，我若不收，定会拂了她的面子。这些桃子，定也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我若给钱，定会污了她的手，伤了她的心。

也许是汗水流进了眼眶吧，眼前的桃子，越来越模糊。那一抹鲜红，却越来越清晰，如一颗放大的心脏，扑通扑通的闪烁着。这颗心，这份情，是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下午放学时，每个孩子的手里捧着三四个鲜桃，叽叽喳喳的的猜测着，这是哪个爱心妈妈送的礼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