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同事问我:“麦子现在长什么样了?好想看看麦子!”我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好久没见过麦田了。多久了?二年?三年?更久吧!记忆中,从家到学校,从这村到那村,田野里种的都是麦子。三月,麦子刚刚返青,这大片大片的绿色海洋里已经有鱼儿游动,那是勤劳的孩子在挖野菜,面条棵、荠菜、黄花苗都要比荒地里的肥大、嫩绿。
麦子拔节了,整个田野一片生机盎然。你看那绿莹莹,碧玉般的麦秆伸着腰,蹬着腿,使劲向上长,几天功夫,麦子就长了一拃多高了。望着那生机勃勃的麦田,我常痴痴地想:它们在比赛吧?那得有多少冠军呀!
麦子没过小腿深了,风儿吹过,麦苗依次俯身抬头,似水面的波纹荡向远方。我常常看呆了,感觉自己的身子也不自觉地荡漾起来。
麦子抽穗了,那顶端嫩绿的叶片饱胀得像要裂开似的,还没长出麦粒的麦穗就裹在里面。抽出一根,剥开来,把麦穗放在嘴里嚼嚼,一股清甜的气息在嘴里弥漫,刺激着我们的味觉、嗅觉,深吸一口气,浑身都舒坦了。剥开的麦叶不要扔,掐去末梢,做成麦哨,含在嘴里,“呜卟、呜卟”地吹着,一声高,一声低,伙伴们比赛似的,一玩就是几个小时。
麦子即将成熟,在那贫瘠的年代,一望无际的麦田给了我们多少慰藉呀。麦子刚刚顶满仓,嘴馋的我们就开始揉麦吃了。找一颗粒饱满、穗大的掐下来,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搓,直到麦皮和麦粒完全分离,吹去麦皮,手心里就剩下翠玉般晶莹的麦粒。就着手心,吞进嘴里,嚼一嚼,带着青草气,和着麦香,那是任何零食都比不上的美味。
揉生青麦还不是最好吃的,好吃的是用麦草之类的软柴烤熟的“燎麦”。在我小时候,大人是不让把青麦掐下来吃燎麦的,因为太好吃,就吃得多,他们讲究的是“细水长流”。奶奶常说:“蒸馍省,烙馍费,吃了锅盔卖了地。吃燎麦那是卖了地也不够吃的。”可是谁又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呢?放学后,孩子们挎着篮子,拿着铲,三五成群的到地里去,美其名曰:“给羊割草呢!”没有人发现衣兜里还装着一盒火柴呢。到了麦田,每人迅速揪下一小把带着长麦杆的麦子,隐在周边的树林里,三五下便用铲刨出一个沙坑,顺手把旁边的干草茅叶划拉到沙坑里,用火柴点燃了,七手八脚地拿着长长的麦秆,把麦穗举在火头上。那麦芒忽地一下就燃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变成黑灰落下来。不消两分钟麦子就烤好了,散发出烧烤食品特有的香味。等把烧好的麦子揉好吹净,吃到嘴里,一个个心满意足,全不顾两手的炭黑,满嘴的“黑胡”。
麦田变黄了,不能在揉麦吃了,但我依然喜欢麦田,就像《人命的名义》里贪官赵德汉说的一样:我常常蹲在地头看那成熟的庄稼地,看那金灿灿的麦穗,看那无边的麦浪,看着看着,就感觉人生圆满了。
现在,从家到学校,从这村到那村,再也看不见麦田了,也闻不到那清甜的麦香,一座座工厂,一栋栋房子取代了它们的位置。我好还念那一望无际的麦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