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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逛超市,偶一抬头,看到货架上有包装精美的柿饼,于是我随手拿了一袋。回到家里,九岁的儿子问我买的什么,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是柿饼,只是我们小时候吃的柿饼都是自家做的,上面满是白色的糖霜,咬上一口,甜丝丝,软糯糯,偶尔还会吃出个柿子核儿。
故乡地处丘陵地带,不算肥沃的土地基本上都是靠天吃饭。田间地头总会被乡亲们种上柿子树。每到秋天,大豆未熟,树上的柿子就已经是黄澄澄、红彤彤的一片了。软的柿子要么被人早早地摘下来吃了;要么挂在高枝上人够不着,便宜了鸟雀;要么等到柿熟蒂落无人问津,直接掉到地上做了肥料。
硬的柿子是不能直接吃的。勉强吃到嘴里,也是满嘴生涩,那味道难受极了。找一个好天气,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妹妹,把自己树上的柿子打下来。母亲爬到树上,用长长的带着钩的竹竿,勾住树枝,转一个或者几个圈,柿子就掉在地上,用手拽掉靠近自己的柿子,也扔在地上,又或者晃动树干,成熟的柿子就会纷纷掉在地上。我们用大的篮子把它们捡起来,堆在庭院里,小山似的一堆。
这时候,母亲就会搬出一个特制的工具,前面突出的杆上有三根钉子,用来把柿子扎上去,坐在工具前,母亲左手摇着机器上的摇把,右手拿着一个削皮刀,放在柿子表面,稍一用力,削掉的柿子皮就会成条的掉在事先准备好的席子上,这可不能扔,晒干了的柿子皮是奶奶过年蒸馒头时最好的馅料,我们那里叫“柿皮馍”。
削好的柿子呈现出来的是金黄的颜色,硬硬的果子很饱满,放在用高粱杆编成的席子上,一列列,一排排,两两之间隔着好大的缝隙,在太阳底下暴晒。摔烂的柿子会被切碎成四瓣,放在窗台上,晒成“柿子瓣儿”。太阳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一天天过去,柿子的颜色由黄变红,再变成深红或者接近黑色,脱去了水分后的柿子变得软软的,吃到嘴里也不再发涩,而是变得香甜。
天渐渐变冷,深秋时节,开始下霜的时候,母亲会把这些晒好的柿子装到编织袋里,扎好口,堆放在平台上的干草堆里捂着。大概一周左右,解开袋口,里面就是表面长满甜甜的白霜,里面是甜甜的柿饼了。
这是我们冬天的美食。母亲总会自做面汤的时候,起锅前把柿饼切成丝,放到锅里,汤就变得甜丝丝的了。家里来客人的时候,走亲戚的时候,母亲总会拿出一些,我们也可以趁机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城市里有时也会看见提着篮子卖柿饼的人,只是柿饼表面的霜不像是自己长出来的,倒像是为了给它增白,人为涂上去的面粉,吃起来也没有母亲做的软糯。
老家的柿子树已经不多,年迈的母亲在城里照顾儿孙,怕是很难再吃到香甜的柿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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