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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否改变命运,取决于你怎样读书
这是我退休后第一次回归讲台。我觉得跟师生关系最密切的还是读书,所以今天我来讲讲读书。
媒体上关于读书的文章不少,但相当一部分是误导。比如有人提倡快乐学习,大体上,读书是快乐的,但读书不能只要快乐,有些枯燥的书也要读。也有人说,书应该写得让大家都懂,这种观点也不对,一些科学原理或深奥的思想很难写得人人都懂,阳春白雪注定是少数人的。文学史说白居易写诗通俗易懂,连老太太都能懂,我不太信——这老太太也许就很有学问,一般的老太太,《卖炭翁》或许听得懂,《长恨歌》也能听得懂吗?还有人说现在是读图时代,我不反对读图,21世纪有很多有意义的图,但绝不是所有东西都能通过图来反映。有些事画图的确看得懂,可有些事画图不但看不懂,可能还会引起误解。
们应该怎样读书?每个人都不一样。我不讲抽象的,我讲具体的。首先要明确读书是为了什么?不同的目的决定了读书的不同方法和途径。
为求知而读:读书就要学会选择若为求知,你先要明确所求的领域和程度,然后去找最合适的书,不要看那种包罗万象的书,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书,无论是纸本还是数字化的,数量都远远超出了个人的接受能力,哪怕你有一目千行的本事也不行。以前用“学富五车”称赞一个人学问好,现在只怕五十车都不够。古代的车是马车、牛车、小板车,书是帛片、竹简的手抄本,所谓“读书破万卷”,一卷书实际上就一百多页。但学问是越分越细的,以前文史哲,数理化,现在光数学一科就分出很多支,所以读书要学会选择。
不仅是类型选择,还要明确自己的程度。初学者不要去啃难题,要循序渐进。如果想在自己专业之外扩大知识面,就不能像读自己的专业一样。要了解某些新技术,可以看一些基本介绍,或者问问做这个领域的朋友,知道基本原理就行。有人说学科发展由繁到简,现在又到了需要博学的时代,这话不对。博学不是漫无边际,而是在全面彻底掌握本专业的基础上根据需要了解其他学科。现在有人责怪“博士不博”,这是人们对博士培养目标的误解。其实“博士”只是用中国历史上已有的名词来翻译“PHD”,并不意味博士真的要“博”。博士应该专,去看看博士论文做的题目就知道,全世界的博士做的都是很细的题目。
所以碰到媒体或其他人让我推荐书,我一概拒绝,因为读书是非常个性化的,给不了解的人推荐有时候会帮倒忙。
为研究而读:穷尽阅读方可创新读书的第二个目的是研究。为求知而读要选择适合自己的,但为研究而读就不能选择了,要讲究穷尽阅读。如果你要研究白居易,就要把有关白居易的资料通通搜集、全部阅读,这是目的决定的。
什么叫研究?什么叫有价值的研究成果?第一,发现了前人的错误或不足;第二,开拓了新的研究领域或有了新发现,做了前人没做过或者来不及做的事情;第三,对前人的研究进行总结、分析、评估——这是层次比较低的研究。
现在有些论文的水平不算研究,而是简单重复,前面讲的三种价值它都不具备。曾有学生很认真地告诉我,说自己有了新发现,其实这个发现我已经见过了。这种研究作为学术训练没有问题,但作为研究成果就有问题了。以前我们做一些与国外重复的研究,还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读不到他们的书。但现在就不能这么说了,因为网上都可以查到。如果不查却自吹是新发现,就是剽窃。所以我要求研究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集前人的成果,在导论或序言里写清楚前人做过哪些。这要求我们穷尽地阅读一本书。不仅要看,而且要尽量找到原始版本,有了新版还要注意它有什么补充或修订。有的人对一本书研究了很久,已经形成了成见,但作者去年其实修订过,一些错误早就纠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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