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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在家休闲,便信手拈来一本散文集,其中一篇毕淑敏的散文<<谁是你的重要他人>>深深地吸引了我。但越看越觉得惊心动魄,请允许我完全引用文中语句。书中写到:“小时有一次,我很荣幸被选上班级小合唱参与歌咏赛。音乐老师亲任指挥。一次练习时,老师突将指挥棒一丢,走到队伍里,歪着脖子一个个地听过来。只见她铁青着脸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我的面前,作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动作,队伍瞬时恬静下来。她*着腰,一字一顿地指着我说:‘你!我说是谁在跑调,原来是你!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现在我把你除名!’我当场呆在那里。而后又过了两天,音乐老师又找到我,先是不耐烦地说:‘小小年纪怎么长这么高?!’接着又怒气冲冲地说到:‘就因为你跑调,还站在中间,你要走了我这边还得走一个才平衡。但现找个这么高个的女生也难。就剩最后一个法子了……’音乐老师绷着好似新纳好的鞋底似的脸对我说:‘你人可以站回队伍,但你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只准干张嘴!’说完还有意地伸出手指,笔直地挡在我的嘴唇间……”
看到这儿,我简直是张口结舌。带着丝丝不安,我屏息静气地继续往下读:“……我默默站回队伍。从此随着器乐的节奏,口形动,却不得发出任何声音。即便如此,音乐老师还是不放心,只要一听到不和谐的音,锥子般的目光第一个就刺到我身上,……之后我从此遗下再不能唱歌的毛病,不是不愿,而是根本就发不出音……”哦,可怜的小朋友,也许在她的内心,却是实在不愿再听到任何与音乐有关的声音了吧?哪怕是一声莺啼,一句蝉语?更不用说是歌唱了。那是一根怎样具有魔法的手指啊,它如同一道符咒,锁住了一个小朋友的咽喉,又好似孙悟空的“划地为界”,生生扼住了一颗想要放飞的心灵!做个深呼吸,继续:“……如今,我虽然已能以一个成年人来理解她的苦衷了。但我仍无法抹去她在一个少年心里留下的惨痛的记忆,烙下的伤痕直到数十年后依然冒着焦糊的青烟……”庆幸的是,作者在多年以后终于争脱了禁锢已久的枷锁,“宽恕”了她的这位音乐老师。
对于我来说,这次的阅读实在是一次“惨痛的经历”。它让我震憾,让我汗颜,让我迫不和待地想借用“小叮当”身上的时光追速机去回忆我十三年教同学涯中的点滴,反思我的课堂中,是否也在无意中扼杀过一个小朋友对音乐的激情,对老师的期望?因为任何一个我的同学在多年以后的“宽恕”都会是我终身无法解脱的心灵枷锁!
反思:我是否也用过同样“严禁出声”的动作:
记得刚走上讲台时,我也碰到过同样的问题,班级演唱时,总有那么一些不谐和合音混在里面,实在是束手无措,于是有人建议我,你让他们坐在同一个角落,让他们轻唱或别出声。“行吗?”我疑惑了。但为了教学效果,我也尝试着运用了这个方法果然被我揪出了四五个不入调的人。于是将他们安顿在最*边的一排,看着他们个个诚惶诚恐的小脸,我最终还是未能开口说出不许出声的话,只是让他们小声地跟唱。因为心存不舍,所以边上课边溜眼观察这几个人的表情。有无奈的,有愤恨的,更多的是失望。当时我想他们大概是为自身感到失望吧。现在想来真象有人扇了我一巴掌那样难过和疼痛,因为他们失望的是我啊!
还好,那几天,我总也觉得不是滋味,看看小朋友们的脸,倒象我做了贼般的浑身难过。于是仍让他们回到原位。但不久我便发现这几个小朋友似乎有意和我作对,胆大的故意用别扭的声音唱,胆小的则索兴闭嘴不唱。我知道是我的错。所以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更善意地去安抚。过了好一阵子,这事才算过去了。
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我没有绝决地伸出那根手指。随着教学经验不时地积累和近几年来不间断地学习新的教学理念与教学思路,让我更明白了当时的做法是完全违背人本主义的。唱歌是每个人的权利,而人又有着许多千差万别,其中不能抛却没有先天“五音不全”的人,他们是没有错的。作为教师更多的应是给予鼓励,指导,用敏锐的嗅觉去发觉和发现他们自身还不自知的潜能,协助他们挖掘和利用,让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闪光点。“以人为本”,这是所有行业,乃至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都必需遵守的最起码的尊重人权的表示。这让我又不由得想起去年到新加坡与那里的学校作文化交流时的一段情景。当时我们正好赶上新加坡的国庆节,学校为了庆贺搞了一台节目。我们也出了几个与他们同台演出,没想到,最让我感慨的是这一台节目中,没有一个人穿规定的舞台装,也没有类似我们搞文艺演出那样兴师动众地化妆,穿一律的服装,一看就知道要上台了。他们的小合唱,男女都是T-shirt外加牛仔裤,健身鞋。没人描眉,涂唇,看起来是那么清新,自然,散发的就是同学气。他们的扮演处处透着率真,有的地方还有些小遗憾,但老师们却说这是小朋友们自身排练的,不要紧!而这些老师看来真的就象是同学的协商者,合作者。同学上台是老师请上去的,同学让老师帮助去拿个什么,老师笑嘻嘻的就去了。回想我们呢?小朋友扮演的是我们教的动作,错了还得挨批!假如在演出后台站一会儿,保准会听到一声声的喝止声,教训声,当然这当中也有我的声音。老师们,还不改吗?我却一定要改的,一定!
话又说回来,我真的没用过那根手指吗?还真用过的,用得最多是在聆听音乐的时候。因为现在有许多小朋友存在不会“听”音乐的问题。只要音乐一响,他们就开始说音乐,舞音乐,就是不去安恬静静地听音乐。众所周知,音乐是流动的语言,是要用听觉去感知的,耳朵里,心里什么都没进去,如何去了解,怎样去领悟?人只有完全沉溺到音乐中去了才干感悟到许多,也才干知道音乐到底有多美。而所谓的“音乐感知能力,鉴赏能力,发明能力”才会变得有可能。所以每接一个新班,我第一个便是请同学们学会倾听音乐。于是“手指”的出场率也随之多了起来。因为我不可能在美妙的音乐中不停地冒出“不要讲”,“快听好”的句子。那样就象是一锤子砸在晶莹透亮的珠子上,除了听到一声嗓音外,其他的都成了破碎的记忆,大刹风景!此时的这根手指,让小朋友得到的却是一段段涓涓的音律,无尽的乐思和陶醉的怡然自得。该用,还要多用!!
反思:我说过莫名其妙、讥讽同学的话吗:
“年纪小怎么个子长这么高?”别说作者自身听后立刻弓背驼腰了,我也看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唱歌与身高有什么关系?小朋友健康地生长难道也有错吗?看来文中这位老师真是急疯了。但她不知道,她的一句不耐烦,却让一个生理,心理都处于发育状态的小朋友莫明地扣上了一个绳锁,让她处处别扭,形惭心愧。我真的很想知道现在这位教师,在如今这个课改的浪潮席卷大地,教育教学理念更趋于自然、人本化的时代,她会对她所做的一切作何解释。她将如何去为小朋友心灵深处被烙出伤痕的、至今还冒者焦烟的伤口作“整容手术”?
记得有这样一个男生,没有哪个老师见了他不头疼,还没接班大名就已如雷贯耳了。等正式给他们班上课,我才发觉他真的挺与众不同。其实他讲话倒不是很多,只是不停地在干着自身的话,看书,折纸,画画样样都来。我先抱定一个宗旨:他不烦他人,那我也不去烦他,先冷他一段时间。这样有一个多月过去了,一次课上,他出人意料地回答了一个问题,我立刻抓住机会大肆褒扬,还说:“你们别看他老在忙着别的,但其实听着呢!老师还发现他一个最好的地方——他从不忘带书,比有些同学强多了,这更说明他把音乐课是放在心里的,谢谢你!”同学们都自发鼓掌了。他也许实在意外,脸都红了,以后他真是一天一个进步。课桌上的其他东西早消失了。可有一次我又发觉他在偷偷地看杂书,若无其事,我轻轻地对大家说:“可能有的同学上课觉得累了,想放松一下看看书,看书是好事,可以在课余时间看,假如课上你真累了,就是趴下睡觉,老师也不怪你!”说完继续上我的课。等我再瞄眼过去,他已是正襟危坐,自此再也没有此类事情发生。在元旦过节是,我给每位送我贺卡的同学回送,字里行间写的都是他们的个性特点和寄语一类的话,我至今还记得一位同学捧着贺卡,闪着泪花,向我鞠躬致谢的场景。就在这时,我抽出最后一份,指名给了这位小调皮。他楞在当场。旁边同学替他接了过去。第二天,我收到了他的一份小礼物,引得班主任一个劲的说意外。
我经常在考虑一个问题:我要做个怎样的老师?是人见人怕的?是见时怕,背后骂的?这些都不行,我也实在不愿意小朋友们见了我像见了猫一样,那样上课还有什么趣?所以我先要与他们拉近距离,再是像朋友一样处置问题,先捧出我的心,才干得到他们所有人的心!曾有一位班主任向我说了一句班里同学的话,让我每每想起便心生自豪:“我们上课时看着音乐老师的脸都舒服呢!”有生如是,夫复何求?这更提醒我在爱生时,先要尊重他,信任他,千万别“冷语一句六月寒”啊!
我愿成为小朋友们一生中的“重要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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