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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个梁葫芦在被队长发现表是他偷的,问他卖给了谁时,他宁可承担被马拖死的危险,也没有出卖老几,马拽着梁葫芦一圈一圈把皮肤磨坏了,把后脑上的头发,甚至于脑组织都磨出来了,他依然坚持不说到底卖给谁了,老几到最后实在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和梁葫芦躺在了一起,看看,这就是那个时代,要一个人性命像玩似的。
老几最欣慰的时刻就是总能接到婉喻写来的信,她写孩子们如何长大,小女儿考上了生物学博士,她成为科教片里的主角,这部防治血吸虫病的片子,要在全国各地的上映,因为毛主席说一定要根治血吸虫。婉喻在信里从来不说艰难困苦,在来信里,老几又看到了婉喻身上独有的静。老几当初为了逃避无爱的婚姻到美国时,在他心里他是一点不爱婉喻的,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磨难坎坷,他发觉自己非常爱婉喻,真心的爱,山不可挡,水不可阻,他决定选一个合适的时机逃出去一定要亲口告诉婉喻,他是真心爱她的。
婉喻是值得他爱的,开始的时候在本地宣判后,老几的刑期是十五年,后因为老几的据理力争,在法庭上陈述自己的原则,被加刑到二十多年,被流放到西北时又被判了死刑,监狱给家属发放通知书,婉喻托各种关系,走各种门路,最后把自己的身体出卖给一个领导才把老几的死刑变成了无期。在婉喻看来为了老几,似乎什么都值得。为老几把半个月工资都买了蟹,把蟹黄一点一点抠出来,整晚不睡觉,把鸭蛋腌的都长了蛆,她也不让孩子们吃,这些,跟生死比起来都是小事。
在酝酿了两年之后,逃跑终于变成了现实,在一次劳动的时候,他利用上厕所的机会,从早就看好了的地形,用高超的智商躲避着,变换着路线,解放军端着枪在后面追,他越过高墙一下跳到一个生产糖浆的大池子里 ,使本来就笨重的棉袄又加上了糖浆的分量,举步维艰。糖浆干了之后,他把糖浆抠下来当作一路的食品,吃的嗓子都坏了,直到最后吃一小块都像如鲠在喉。在路上他截到了一辆货车,司机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是地质勘探队的工程师,出来出差被抢劫了,司机轻信了他的谎言,让他上了车厢。半路的时候,因为有一辆翻车把路堵了,司机让他到驾驶室来坐,他闻到了韭菜馅大包子的味道,咕噜咕噜的口水溢出了嘴角,司机慷慨的打开饭盒,把一个半包子都给了他,那时,他觉得会做韭菜馅大包子的女人真美。
他从青海湖逃到了西宁,到了一个小镇上,给上海的家里打电话,此刻他不知道,婉喻已被叫到居委会,告诉她,陆嫣识已经从监狱跑出来了,有任何消息赶快报告。
当婉喻被传话的叫到电话机旁,也只是三言两语的说了几句,他及时挂断了电话,痛哭嚎啕。老几决定从西宁坐车到兰州,从兰州到西安,从西安再到上海。计划好了的时候,他给监狱领导写了一封信,在这封信里,首先检讨了自己的行为,最主要为农场提个建议,他在逃跑的过程当中发现了一种含淀粉的草,是不是可以把这种草的淀粉提炼出来作为缓解饥荒的粮食呢。投完这封信之后,他坐上了去兰州的火车。
在兰州街头他又往上海家里打来电话,这次小女儿接到后说:请你快去自首,不要再找我母亲了,你如果对我们还有一丝眷顾的话,那你赶快自首去吧。老几接完电话后,知道已经连累了家人,思考再三,还是觉得跟婉喻见一面,哪怕只说一句,他是爱她的,有多么爱她。但当他到了大上海,在自己的巷口看到儿子,女儿,孙子,却不敢相认,到学校的门口,却不敢接上婉喻一起回家,脑子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见面方式,在一起聚餐,都成了奢望,于是他决定自首。
故事的启程又从农场开始了,老几回到监狱的每一天里都觉得随时有可能被枪毙,他老老实实的劳动和改造,就这样从被怀疑到被信任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曾经用欧米伽贿赂过的邓指,一直信任他,保护他。有一次,欧米伽不走了,邓指让老几给修修,高智商的他在看了基础修理的书后,把表全部拆开重装了一遍,完后老几说,很奇怪呀,这表只有到4000米以上的高原才会自动停的,从那以后老几就怀疑老婆出轨,因为这表带在老婆手上才停止走字的。
第二次邓指又让老几到家里来修表,这次又是老婆带过之后不走了,邓指掏出枪来指着老几,你说,在队上看到过我老婆没有?我老婆去过队上没有?今天不说实话,你们两个我一块毙。对于枪毙人,在西北这个偏僻的农场,往上报告的时候怎么说是由着干部们的。其实老几还真看到了邓指的老婆到队上去,老几还问邓指的老婆干嘛来了,但是他坚持说没看到,在老几和邓指老婆都坚持没见到和没去过时,邓指才又把枪重新插到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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