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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玉
【摘要】图画书是图文一起构成的一个艺术整体,图像对构造故事、传情达意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图像语言是一种象征符号系统,它运用示意的方式传送那些文字未明确表达出来的意义。图画书具有图文合奏的多线叙事特征。图画书所构造的故事和意义具有多重性,因此需要读者对图像语言作出创意性的解读。图画书阅读是一种主动诠释、主动建构的阅读过程。
画书是图像与文字的结合体。“图画书是用图像与文字来一起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是图文合奏。说得笼统一点,它是通过图像与文字这两种媒介在两个不同的层面上交织、互动来诉说故事的一门艺术。”〔1〕在图画书中,文字与图像并重,巧妙配合,互相作用,缺一不可。图画书是结合了图像和文字两种不同表示形式的一个复合文本。
在图画书中,图像不只具有辅助文字传达的功能,而且能增强主题的表示力。在有些图画书中,图像甚至独立承担起讲述故事的功能。因此,在儿童阅读图画书时,我们不只要重视儿童对文字的解读,更要重视儿童对图像语言的理解和诠释。然而,许多人对图像如何传情达意、讲述故事却不大了解。其实,图像并不像我们一般认为的那样,是直观的、感性的。“事实上,图像像文字一样,得等到我们了解了表示的语言,才干传达出许多意义,因此和文字一样都是‘笼统的’……即使再现的图画——我们所谓写实的 ——也出现在学到的符码系统之内,所以之前不了解那些系统的人就无法理解。”〔2〕因此,明确图画书中图像语言的传达方式,对于阅读图画书,深入理解图画书的整体内涵至关重要。在此基础上,本文尝试对教师如何更好地指导儿童阅读图画书提出建议。
一、图像语言的传达方式
图画书中的图像语言是一种象征符号系统,它运用隐喻的方式传达意义,借助各种视觉艺术的要素传送出意念、情绪、笼统概念和格调等无法用语言直接传达的意味。也就是说,图像中的视觉艺术要素既构造了具象化的画面,也兼具象征意义。这正是图像语言特有的传达方式。
珍·杜南指出,图像语言有两种传达方式,即指涉和示意。〔3〕图像语言的指涉功能是一目了然的。画面中的事物代表的就是实际中的事物,这就是图像的指涉功能。对于指涉的事物,图像语言不一定会采用非常写实的手法来表示。比如佩特·哈群斯(Pat Hutchins)的《母鸡萝丝去散步》(Rosie’s Walk,1968),作者采用了装饰画的风格,画面中的母鸡、狐狸和周围的树木等都具有很强的装饰性,不是完全写实的,但是读者依然能够完全理解画面的指涉意义。示意是指当图像需要表达笼统的意念、状况、想法等无法直接说明的东西时,不论是据实描绘还是用暗示的手法出现,都可以借助图像自身的质地与包括的物件显示出来。〔4〕图画书的意义主要是依靠示意的方式来传送的,凭借示意的功能,图画书成为一个意义丰富的表征世界,儿童只有深入理解图像的象征意义,才干获得丰富的审美经验,才干进行创意性的阅读。
图像中的视觉艺术元素主要包括绘画使用的媒材、线条、形状、颜色、大小、比例、构图、明暗、透视法则等。图像创作者不只会在线条、形状、大小、颜色、明暗、布局、比例等视觉艺术要素中渗透自身的意念和思想,而且还会构造出一些独特的象征符号来表示自身的观点。为便于理解,本文以媒材、颜色、留白、象征符号为例,介绍图像中视觉艺术元素的象征意味。
媒材是指绘画者所用的工具和资料。图画书在媒材运用方面非常自由,可以选用多种媒材,如铅笔、蜡笔、水彩、油彩、粉彩等。有的图画书采用的是单一的媒材,有的图画书采用的则是混合媒材。正是因为绘图者采用了不同的媒材,所以图画书才出现出多种多样的迷人外貌,具有强烈的表示力。比如在细野绫子(Ayako Hosono)文、麦克·格雷涅茨(Michael Gregniec)图的《彩虹色的花》(Nijiiro No Hana,2000)中,绘画作者选用了混合媒材,非常恰当地表示了大地的自然和质朴以和生命的豪放和喷薄。
颜色具有强烈的表示性,每一种颜色都会构成一种特殊的感觉和氛围。迪克·布鲁纳在《迪克·布鲁纳——我与米菲兔的故事》中说:“颜色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每一种颜色都会发生唯有那种颜色才会有的特别的力量。”〔5〕颜色还是一种象征符号。一般来说,红色表示的是热烈和激情,绿色表示的是宁静和稳定,黄色表示的是温暖和梦幻……此外,创作者还可以用颜色来表达特殊的意味。比如《铁丝网上的小花》(Rose Blanch,1985),这部作品从一个女孩的视角讲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故事,画面昏暗灰冷的色调让人感觉压抑和沉闷,但是与这种绝望的氛围格格不入的是画面上的两片刺眼的红色:一个是纳粹市长的红袖标,一个是女孩头上扎的红色蝴蝶结。然而,这两抹红色的象征意味是截然不同的,红袖标是战争的血腥与罪恶的标志,而红色蝴蝶结则是人性光辉的鲜明写照。
画面的留白既是一种绘画的技巧,也是图画书中一种常见的表示手段和构图方式。留白有时候表示的是一种意境,如表示辽阔的空间、宁静的氛围、悠远的意境;有时候表示的是心理的距离,如在约翰·伯宁罕(John Burningham)的《外公》(Grandpa, 1984)的一个跨页里,小女孩和外公背对背站着,相距很远,背景上有大片的留白,他们的身体姿势表达出的是相互的敌意,留白则暗示着心灵上、身体上的距离;有时候表示的是空间上所经历的较长的距离。总之,留白能够为读者提供想象的空间,丰富读者的感受。
图像创作者还会为实现自身的创作目的而发明出某一个物件,阅读者会对它发生属于自身的独特联想。如在莫里斯·桑达克(Maurice Sendak)的《在那遥远的地方》(Outside Over There,1981)中有一页画出了爱达和小妹妹重逢的景象,其中小妹妹坐在一个蛋壳里,作者正是运用这种婴儿与蛋壳的组合表达了一种天真和重生的意念。
此外,图像中的线条、大小、明暗等也都具有象征意味。但是,图像中的这些象征意味并不是创作者明确而直接地表达出来的,而且这些象征意味具有多元化和开放性的特质,可以有很多种解释。这就需要读者对这些意义作出猜测和假设,并根据图画书所提供的各种线索去确定其中的意义。
二、图画书的图文关系和其多线叙事特征
在绝大多数图画书里,图像与文字之间出现出一种互补关系,文字可以讲故事,图像也可以讲故事,图像与文字还可以一起讲故事。正如培利·诺德曼所说:“一本图画书至少包括三种故事,文字讲的故事、图像暗示的故事以和两者结合后所发生的故事。”〔6〕因此,图画书讲述故事的方式并不是单一的线性叙事模式,而是包括了图文合奏以和图像的非线性叙事的多线叙事模式。
图画书中图像与文字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简而言之,有以下几种类型的图文关系。
第一种类型是图文并茂,即图像和文字一起讲述一个故事,文字负责讲述故事的脉络,而图像则详尽表达故事的内容,增强故事主题的表示力。
第二种类型是图文并置,图像和文字独立,讲述不同层面的故事。如约翰·伯宁罕的《莎莉,离水远一点》(Come Away from the Water,Shirley,1977),每一个跨页都被分成了左右两边,左边是妈妈唠叨的文字和成人世界平淡的生活画面,右边则是莎莉头脑中幻想出来的多姿多彩的冒险画面。左右两边的画面形成鲜明的对比,构成了成人与儿童、平淡与多彩、单调与丰富之间的张力。两相对照,衍生出无穷的意味。
第三种类型是图文倒错,图像和文字南辕北辙,讲述的故事相互矛盾。如《母鸡萝丝去散步》,文字讲述的是一只母鸡散步的平淡乏味的故事,而图像则讲述了一只狐狸追捕母鸡的惊心动魄的故事。追逐母鸡的狐狸腾挪跳跃,出尽洋相,它虽然是画面中的主角,也贯穿了故事的始终,可是在文字叙述中,作者却对狐狸只字未提。文字和图像间形成了一种有趣的反讽关系。
第四种类型是有图无字。这种无字图画书是一种没有文字,地道靠插画来诠释故事的图画书,〔7〕如瑞士作家莫妮克的无字书系列。在无字书中,整本书没有文字,由图像单独承担起讲述故事的全部任务,因此,儿童可以配合着图像自主编故事。
在图文并置、图文倒错以和有图无字图画书中,图像承担着讲述故事的大局部任务,即使在图文并茂的图画书中,图像也不单是将文字视觉化的和属物,而是具有扩充、延展或补充文字未尽之处的功能。因此,图像在图画书中获得了更大的叙事空间,图像所讲述的故事已经大大逾越了文字所讲述的故事自身。
图画书中的图像能够在以下几个方面扩展文字所讲述的故事。
其一,展现故事发生的场景。许多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与读者当下生活的环境不同,而在文字中又无法详细交代清楚,这时图像便可以发挥作用了。如菲比·吉尔曼(Phoebe Gilman)的《爷爷一定有方法》(Something From Nothing,1992)是一个犹太民族的保守故事。作者在文字中无法详细交代犹太人的生活状况,但是在多幅左右横跨的画面中,作者将犹太人的乡村生活生动逼真地展现出来,使读者可以获得直观而详尽的印象。
其二,表示故事中角色的性格特征。图画书中人物的性格有时并不是通过文字描述表示出来的,而是通过画面的线条、造型、颜色等勾勒出来,通过人物的肢体语言表示出来的。如在乔恩·司奇斯卡(Jon Scieszka)文、莱恩·史密斯(Lane Smith)图的《三只小猪的真实故事》(The True Story of the 3 Little Pigs,1989)中,绘画作者利用多种绘画技巧来表示野狼的狡猾,让读者印象深刻。
其三,营造气氛。图像可以通过颜色与线条、布局与构图、形象与背景等营造出特定的情绪、情感,烘托出某种氛围,以配合故事情节的发展。在纳娜·莫斯特(Nele Moost)文、尤塔·比克尔(Jutta Bucker)图的《月亮狗》(The Dog in the Moon, 2000)中,当小狗失去了好朋友——大狗时,小狗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画面上低沉的色调、逼仄的构图都表示出小狗抑郁的心情。而当小狗拥有了月亮狗这个新朋友时,画面上出现了金黄色的亮丽色调、开阔的空间,表示了小狗内心由衷的快乐。儿童在看图画书时会真切体验到色彩所述说的那种氛围和情感。
其四,提供细节。图像除了表示主要故事情节外,也会在背景上提供丰富的细节,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如北村悟(Satoshi Kitamura )的《小羊睡不着》(When Sheep Cannot Sleep, 1986)中,从第一页图画开始,每一页上都逐渐增加了一些有趣的内容,使得读者忍不住要数一数。
其五,增加辅助故事。图画书往往会在主要的故事之外增加一个在画面间延续的小故事,但是在文字中并不提和这个次要的故事,而是让读者自身去发现。如在《爷爷一定有方法》中,作者在空间上将故事分为地上人类的活动和地板下小老鼠一家的活动两局部,地板下的小老鼠一家的活动在文字中并未提和,但是图像中表示的丰富而有趣的细节又构成了一个独立的有趣的故事,期待读者自身去发现。
图画书丰富的图像语言不只增强了文字所讲述的故事的表示力,而且提供了一种审美的视觉经验,同时也大大延伸和扩展了文字的叙事空间。图像与文字的关系使得图画书出现了图文合奏的双线叙事的特征。此外,图像是一种“同时出现”的视觉艺术,因此,很多创作者便利用这一特征,在画面中隐藏细节,或者开启其他叙事线索,使图像衍生出多线叙述的无穷变化,增强了阅读图画书的乐趣。
三、图画书阅读的指导方法
与单纯的文字故事相比,图画书的最大特征就是意义的多元性和叙事的多重性。要获得图画书的完整意义,读者就必需在阅读过程中对图像传送的意义加以诠释和解读,并将其与文字的意义结合起来,只有这样才干建构起一个意义丰富的、叙事连贯的完整故事。这使得阅读活动不再是一个被动的意义接收和获得的过程,而是一个读者主动进行意义建构和故事建构的过程。根据图画书的这些特征,教师在进行图画书阅读指导时,应该采取开放的态度,以儿童为阅读主体,利用一些有利于儿童进行主动意义建构和诠释的阅读指导方法。
需要指出的是,鉴于目前市场上图画书良莠不齐的现状,教师应该深入理解图画书的内涵,为儿童选择优质的图画书,这是指导儿童阅读图画书的前提。教师可以利用以下几种方式指导儿童阅读图画书。
1.阅读讨论
阅读讨论是一种开放的团体式对话活动。在阅读讨论活动中,儿童可以将自身阅读图画书后的所感所想自由表达出来,并在与同伴的交流中,对作者用语言或图像精心编制出来的故事作出自身的解释。
教师可以将儿童感兴趣的问题确定为讨论的主题,引导儿童针对这些主题发表自身的看法,展开讨论。当讨论暂时中断或缺乏同伴间的互动时,教师可以采用一些技巧推进阅读讨论的进行,协商儿童廓清他们模糊不清的想法。“在阅读讨论活动中,虽说每个人的意见都弥足珍贵,但经集思广益所获得的理解,多半要比个人的诠释来得复杂且深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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