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学生去散步 ——《少年王冕》教学实录及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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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梳理事件，把握文本结构

师：这是一篇小说，作者选取了王冕人生中四个年龄阶段的事，谁来说一说？

生：分别是七岁的阶段，十岁的阶段，十三四岁的阶段和十七八岁的阶段。

师：每一个年龄阶段又侧重写了他的什么事儿呢？

生：（纷纷作答）七岁的时候，王冕的父亲去世，靠母亲做针线活供王冕读书；十岁的时候，王冕辍学，去帮隔壁秦家放牛；王冕十三四岁的时候，被雨后美丽的荷花吸引，然后开始学画荷花，成了高手；他十七八岁的时候离开了秦家，生活开始自立了。

师：刚才咱们在梳理的过程中明显地发现，在七岁到十七八岁间有些年龄不见了。哪些年龄少掉了呢？

生：分别有八岁、九岁、十一岁、十二岁和十五、十六岁。

师：那么这些年龄作者有没有写呢？

生：（低低地说）没有。

师：先不急着下结论，打开书找找看。

生：他说“眼看三个年头过去了”。

师：好的，这句话当中就包含着省掉的——

生：八岁和九岁的时光。

师：万事开头难，第一句话找到了，看看第二句在哪？

生：第二句是“不知不觉三四年过去了”，这句包含着王冕十一二岁的时光。

师：那十五六岁呢？

生：我觉得最后一句是“到了十七八岁”，因为到了十七八岁，就表示十五六岁也过去了。

师：想一想，作者为什么要把刚才那些年龄阶段写得这么简单呢？

生：我觉得应该是王冕在那些年龄阶段里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写的事情，所以就略写了。

生：我觉得是因为七岁、十岁、十三四岁和十七八岁的王冕在这四个年龄段所发生的事很重要。

师：不错，小说在内容的选择上是有所侧重的，在略写的地方一笔带过，要把更多的笔墨花在重要的地方。在这篇文章中，作者就是选择了王冕“七岁，父亲去世；十岁，辍学放牛；十三四岁，自学画荷；十七八岁，生活自立”这样四个时间段中的关键事件来描写的。在这四件事中，作者又着重写了哪几个？

生：作者着重写了王冕十岁辍学放牛和十三四岁自学画荷的事。

【点评：生活中阅读小说，往往关注浓墨重彩的部分，忽略一笔带过的略写之处。阅读教学正是要教会学生从那些略写处领会作者的用意，进而把握小说的结构特点。引导学生发现那些“省略的时间段”，需要指向作者的略写技巧。】

二、焦点阅读，感受人物形象

师：作者为什么要把这两件事作为重点呢？先来看辍学放牛这件事，作者向我们展现了一个怎样的王冕呢？请同学们默读，边读边作批注。

（生默读、批注，师巡视点拨。）

师：现在我们把笔放下，一起来交流。先来看看第二自然段。

生：我画了王冕说的话——“娘，我在学堂里也闷得慌。不如帮人家放牛，心里倒快活些，这样可以贴补些家用，还能带几本书去读呢”，从这儿可以看出王冕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因为王冕说“娘我在学堂里闷得慌”，其实他是为了不让母亲难受，因为他知道不是母亲不让他上学，而是家里实在没有办法才让他辍学的。

师：这位同学抓住王冕的语言，读出了他对母亲、对家庭难处的体谅，这是王冕孝顺的具体表现。其他同学对这段话有没有自己的看法？

生：我也觉得王冕是很孝顺很懂事的孩子，因为他说“这样还能贴补些家用”，从这句话可以看出王冕不想让他母亲一个人那么操劳，一个人支撑这个家，他也想用自己的努力减轻母亲的负担。

师：你的心思非常细腻，从王冕的语言里，读出了他小小年纪却有一份自己的担当，了不起。那谁来当一回王冕，读好他的这段话呢？

（一生读得挺有滋味）

师：这里他说“还能带几本书去读呢”，从这里你能体会到什么？

生：从这里我体会到他很好学，因为他在放牛的时候也不忘读书。

师：是的，王冕的勤奋在这段语言当中也有所流露，当然，这种勤奋爱读书，在全文中处处都是。现在，请同学们快速浏览一下课文，找找看。

生：我从“白天牛吃饱了，王冕就坐在柳树阴下看书”能看出王冕勤奋好学。

师：恩，说说理由呢。

生：因为别的人在放牛的时候都会出去玩，而王冕是在那里看书。

师：是呀，把别人玩耍的时间，把空闲的时间都用来读书了，这叫爱读书。

生：我还找到了第五自然段：“不知不觉，三四年过去了，王冕读了不少书，也明白了许多道理。”从这里我发现，他三四年中基本都在看书，还从中明白了许多道理。

师：是的。你看，文中作者为了表现王冕爱读书，就处处写读书。这样，人物的特点、人物的形象，就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咱们回到刚才王冕说的话，既然王冕这么爱读书，为什么在这儿，他为什么会说“娘，我在学堂里也闷得慌”呢？

生：不想让母亲为他操心。

生：是王冕对母亲的安慰。

师：是啊，语言的背后就是王冕那颗敏感而细腻的童心，它向我们传递了王冕对母亲的一种安慰，一种体谅，一种担当。所以，我们读小说的时候，要关注人物的语言，读懂它的言外之意。现在，我们再来读一读王冕说的这段话，再来品味品味。

（生齐读）

【点评：阅读教学重在聚焦文本的关键之处，引导学生从看似一读就懂的语句中读出蕴含其中的特别情意，尤其是小说中人物的语言，往往言在此而意在彼，折射出人物复杂的内心活动。潘老师让学生用批注的方式来阅读小说，是焦点阅读，旨在培养学生的阅读感受力，由此学生对“我在学堂里也闷得慌”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有了更为真切的体认。】

师：看看第三自然段，有没有收获？

生：我从这里“王冕一一答应”看出王冕很听母亲的话，他一件一件事情都答应母亲了。

师：王冕他答应母亲什么了？

生：答应母亲在外面要处处小心，每天早出晚归。

师：同学们，这个时候王冕十岁，跟我们差不多大吧？（生点头）一般我们的母亲可能会要求我们晚一点出去——（生齐说：早一点回来。），那叫——（生说：晚出早归。）为什么这里王冕的母亲要他早出晚归呢？

生：因为母亲知道，秦家也很关心王冕，会给他们一些腌鱼腊肉之类的，所以王冕的母亲要求王冕做事勤快些，这样的话，雇主也就会放心些。

师：所以这个“早出晚归”的背后，是王冕母亲对他的一种期待，一种叮嘱。从这个“一一答应”里，你还看出什么？

生：看出王冕不想让母亲为他操心。

师：是的，就像现在一首歌说得那样，要《听妈妈的话》，因为妈妈的话里有她的良苦用心，正所谓——“父母命，须敬听”。

【点评：“早出晚归”与“晚出早归”的比较，是于无疑处生疑：早出晚归，辛苦；晚出早归，舒服。王冕的母亲为何要儿子如此辛苦？王冕为何又如此听话？这些不合常理的地方，正是值得学生揣摩之处。】

师：读第四自然段，有什么收获？

生：我觉得王冕非常孝顺母亲，因为他说“遇上秦家煮些腌鱼腊肉，他总舍不得吃，用荷叶包了，回家孝敬母亲。”

师：好的，孝顺不仅是说在嘴上，更落实在了王冕的行动当中。我们一起来看，在这儿有一个词叫“陪伴”，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

生：我觉得王冕白天在秦家放牛，他自己也觉得很少陪在母亲的身边，他怕母亲晚上一个人孤单，所以晚上一定要好好地陪伴母亲。

师：说得好。在课文中还写到一次王冕“陪伴”她的母亲，找找看在哪里？

生读：“春光明媚的时候，王冕就用一辆牛车载着母亲，到村上湖边走走。”

师：这个时候王冕多大了？

生：十七八岁。

师：好的，咱们读书的时候要前后联系起来读，你看，这样前后一联系，从这两次陪伴当中你又读出什么了？

生：我看出了王冕他懂得感恩母亲，因为他觉得前面在读书的时候，母亲辛苦地做针线活，他觉得这个钱很不容易得来，所以长大后要报答母亲。

生：我觉得“陪伴”母亲，不仅是小时候的事，长大了也应该抽时间陪陪母亲。

师：是呀，小时候，王冕心思细腻，体察到母亲一个人持家的辛苦和不易，晚上陪伴母亲，是为了不让母亲觉得孤独；长大后，王冕生活自立了，依然陪伴自己的母亲，这是对母亲最好的感恩。思考“陪伴”这个词，在王冕的身上，我们看到了读书人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生齐说：孝顺。）孝顺是王冕身上最闪亮的光环，他勤奋读书，也是为了更好地孝顺母亲。这正应了咱们中国的一句古语——（生齐说：百善孝为先。）

师：来，伸出手，跟老师一起写一写这个“孝”字，上面是“老”的上半部分，下边是个“子”。意思就是说子女应该把父母托在上边，子承老，这才是孝。

（生跟着教师书空）

【点评：前面围绕一个“勤奋”，将文本中王冕勤奋读书的语句串联在一起，鲜明了人物形象；之后紧扣一个“陪伴”，将王冕儿时与成年后的孝顺联系在了一起，突显了王冕一生之“孝顺”。这样的焦点阅读有利于学生前后比照，串点成线，进而拎出那一个线头——作者的用意所在。这样进行阅读教学方能使学生读得透彻，读得深入。】

三、赏读景致，揣摩作者用意

师：“自学画荷”这件事中，作者花了比较多的笔墨来写雨后的景象。先听老师读一读，想一想这雨后的景象、这荷花给你留下了怎样的印象？（配乐范读）

生：我觉得作者描写的这个情景风景如画，里面的所有事物都组成了一幅画，很美丽，很安静。

生：这种美，还表现在“雾气缭绕”，那些雾气在轻轻地飘动，让人感觉仙境一般。

生：我也觉得这雨后的景象非常美，因为它说“山上青一块，紫一块；山下树木葱茏，青翠欲滴。树枝像水洗过一般，绿得尤其可爱”。我感到这些树枝、这些树木被雨水洗过，变得非常干净，非常明亮。

师：这种干净、明亮，还能从其它地方体会到吗？

生：还可以从“镶”“透”这两个字中感受到。

师：能不能具体说说？

生：“黑云边上镶着白云”，意思是说在黑云的四边露出了一丁点白云，这个时候天空中已经有了些亮光，而后面“阳光透出来了”，说明这个时候已经雨过天晴，非常明亮了。

师：一个“镶”，一个“透”，写出了天空中光线的变化，给了我们越来越亮的感觉。就请你来给大家读一读吧。

（生有感情地朗读）

师：听了你的朗读，让我也仿佛觉得心里边特别明亮，亮堂堂的。这种干净、明亮，还表现在哪里呢？

生：“山下树木葱茏，青翠欲滴”，这句话也可以让我们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师：“青翠欲滴”，作者抓住了这个表示颜色的词，说出了干净、明亮的感觉。看看这里，作者还写到了哪些色彩？

生：“树枝像水洗过一般，绿得尤其可爱”，这里写到了绿色。

生：还有“黑云边上镶着白云”的“黑云”和“白云”。

生：还有后面的“湖水通红”。

师：是呀，这里作者有意写了这些颜色，让我们觉得眼前一亮，特别的明艳。带着这样的理解和感受，谁来读一读？

（一生朗读）

师：作者在写这雨后景象的时候，写得非常有顺序，你发现了吗？

生：作者先写天空中，之后写湖水，而后写到山上，随后再写到山下，最后再写湖里的荷花。

师：这是按照怎样的顺序在写？

生：这是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写的。

生：从远到近。

师：这样一写，让我们感觉到这雨后的景色就像是一幅规模宏大，意境开阔的画。咱们一起再来读一读。

（生朗读课文语段）

师：在这篇写人的文章中，作者为什么要花这么多的笔墨来写雨后的景象和荷花，并且还要写得特别的明亮，特别的开阔呢？

生：因为之前的景很美，后面才能写王冕被这种景象给深深地吸引住了，才能有后面学画的故事。

师：这景象是王冕学画的一个契机。还有不同的看法吗？联系王冕前后生活的变化来看一看，你有什么发现？

生：在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象之前，王冕家里很贫穷，处境很不好。

生：王冕在帮人家放牛。

师：看到荷花，学画荷花之后呢？

生：他看到荷花之后，开始学画荷花了，他每天都画画，然后画得越来越好，别人就用钱来买他的画，他的生活就富有了。

师：生活富有了，生活自立了。那么，王冕前后生活的变化，和这段景物描写之间是否有联系呢？

生：我觉得王冕之前贫穷的生活就像是那阵大雨前的阴云密布，下过大雨以后风景变得很美丽，就像是王冕卖画后变得富有了。

师：阳光总在风雨后！这里，这一段明亮开阔的环境描写，暗示着王冕的人生将从这一刻发生——（生齐说：转变。）当然，在这儿作者描写荷花，还有一个原因。这篇课文选自《儒林外史》，它是我们中国一部非常有名的长篇讽刺小说。在这本书中，主要讽刺当时社会中，有很多读书人已经丧失了做人的本分，成为了伪君子。但是在这本书中，唯一一个例外，就是课文中所写到的王冕。作者把他放在整本书的开头，作为开篇第一人，就是想告诉读者，王冕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后面那些伪君子的丑陋面目。而这荷花，在中国人眼中是花中的君子，因为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所以，在这儿，作者写荷花，其实也是告诉我们，王冕是个像荷花一样的君子。你看，在小说当中，在环境描写的背后，寄托了作者深深的用意。所以，我们在读的时候，要关注小说的环境描写。现在，我们一起跟着音乐再来读一读这段话。

（生配乐朗读）

师：这样美的文字，这样具有丰富内涵的文字，我想，我们值得把它留在心里。自己试着把这段话背一背。

（生自由练习背诵）

师：这一堂课，我们主要是在梳理整篇文章情节的基础上，品味课文中的语言文字，进一步读懂了王冕的人品，知道了作者把这两个年龄阶段和事件具体描写的原因，还读懂了文中环境描写的用意。课后，请同学们读一读《儒林外史》，了解一下书中那些和王冕不一样的读书人，想想作者又是怎样来写这些人的。

【点评：小说中的环境描写，一般人往往一扫而过，很少去揣摩其中的意味，却不知环境描写对于情节转换、对于人物命运转变的暗示及象征作用。潘老师的教学，不单单停留在对景物描写语段的感情朗读上，而是逐步从写法到用意逐层深入。在学生读不懂的时候，适时点拨：“联系王冕前后生活的变化来看一看，你有什么发现？”果然，学生从对比中领会到作者的用意：环境暗示人物命运的转折。这些是一般人读不到的地方。最为可贵的是，潘老师还不满足于此，用一大段讲述了王冕这个人物在《儒林外史》中的独特性，揭示了荷花之于读书人的象征意味，揭开了《儒林外史》这部小说的阅读帷幕，足以让学生有一睹为快的欲望和冲动。这，便是本文作为整本书阅读的“引子”功能，由一篇引领整本书。可见，潘老师对文本的教学价值有较为深刻的发掘。】

【总评】

自然状态下的阅读，就像是散步，自由随性。理想的阅读教学应该是带着学生到文本中去散步，让学生透过教师的眼睛去看作品，看到那些独特的风景。潘锋雷老师深谙此理，他在课堂中创设的是一种散步式的阅读氛围，在学生阅读的基础上，引导学生在文本的特别之处停留片刻，从中有所发现、有所感悟。

在简略处驻足。小说叙述的事件有详有略，详尽处自然吸引读者，简略处容易跳过。而教学的价值在于发掘那些简略之处的未言之义，体察略写的妙法。大凡文学作品，写出来的不需要教，要教的恰恰是未写的地方，那是作者的着意之处。潘老师以其独到的阅读眼光，发现了王冕四个年龄段之间略写的那几年，带着学生从几个略写的语句中领会到，作者选择关键事件制造故事情节的构思方法，也从整体上把握了文本的结构特点。寻此结构阅读，自然一目了然。这样的驻足，指向作品的精妙构思，落脚于文本结构，自然有助于学生准确领会文本的重点与主题。

在细腻处揣摩。小说中的细节往往蕴含着深刻的情意，若非细细品味不能领会其言外之意、言中之情。而那些细腻之处，往往一看就懂，阅读时容易从文字的表面滑过去，造成自以为读懂，其实一无所知的阅读假象。潘老师善于将学生的视点聚焦在那些看似寻常的语句上，让学生读出背后的意味来。比如“我在学堂里也闷得慌”“一个一个都答应了母亲”“陪伴”，若在此不做仔细的推敲和揣摩，就难以读到文字背后的含义和情感。而经过潘老师那么一带，学生就会从“闷得慌”与“贴补家用”“带书去看”的前后矛盾中，从“早出晚归”与“晚出早归”的对比中，从“儿时”与“成年后”的联系中，发现端倪，领会王冕的“孝顺”。如此引导法，学生就会拥有教师一样的阅读眼光。

在转折处深思。小说的情节突变最能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然而借用环境描写实现情节转换的写作技巧和深刻用意，是一般读者不易发现的。潘老师的阅读眼光具有穿透性，能看到环境描写背后的情节转换和人物命运转折，看到环境描写的暗示与象征用意。带学生阅读文本的绝妙之处，让学生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从这个角度来说，教师的阅读水平和阅读视野，决定了学生的阅读高度。带着学生读，教师先要知道带学生到哪里去，去看哪些地方，要学生看出些什么。带的过程，就是学生读透文本的过程，也是习得阅读方法的过程。

在文本的哪些地方读？不仅仅是上述三点，更是文本中那些学生自己读不到却又值得去读的地方。带着学生读，适合去读那些难以读出文本妙处的作品。而有些学生难以读懂的作品，宜采用“引学生阅读”的办法；对那些学生可以自己读懂的作品，宜采用“教学生阅读”的办法。不同的文本宜用不同的阅读教学路径，循着适宜的路径，才能使学生获得充分的发展。散步式的阅读，仅仅是一种阅读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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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学生去散步

——《少年王冕》教学实录及评析

潘锋雷/执教　薛法根/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