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体罚被废除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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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澳大利亚，用藤条鞭打学生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学校依赖于更加微妙的方式来维持学生的纪律。

　　朱迪·克劳是墨尔本女子学院的校长，该校是维多利亚州最大的公办女子学校之一。她至今还记得，她中学时光的最后1年是在一所男女合校的天主教学校度过的。全校有70名男生，6名女生，那时候，走廊里经常传来用藤条体罚学生的声音，干了坏事的学生，身上都会被留下伤口。

　　对于克劳校长来说，体罚已经成为他们那一代的集体记忆。“我对之并不怨恨，因为它是那个时代的一部分。”克劳说，“虽然它并不一定带来永久性的伤害，但现在我是肯定不会提倡它了。”

　　作为一位有着1200多名学生的校长，克劳无法想象再对学生实施同样的体罚。

　　“世界已经不同了，我们尽力确保对学生的处罚合情合理，让学生看到其中的道理，而不是感到他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克劳说。

　　学校也跟以往不同了。过去的那种独裁专横的方法已经消失了，现在强调的是学生的自我约束和教师与学生的相互尊重。

　　家长要求管得严

　　不过，学校里的惩戒问题仍然是一个争议不断的焦点，尤其是在家长那里。

　　正如一位中学校长说：“家长从来不说学校里的惩戒太多了，他们更可能说惩戒得还不够。”

　　对于那些在传统教育方式下长大的人来说，如今的惩戒似乎是太松了。他们认为，规范的缺乏造成孩子没有礼貌，不懂得尊重他人，而学校为了避免引发冲突，往往绕着弯子走，不敢直面问题。

　　与此同时，人们也都认为，私立学校在这方面比公立学校做得好，也就是更严格一些，这是近些年越来越多的澳大利亚父母把孩子从公立学校转到私立学校的一个原因。

　　澳大利亚教育研究委员会2004年对家长的一个调查显示，“纪律严格”是家长择校时考虑的一个关键因素。

　　重点是尊重与学习投入度

　　维多利亚州是在1983年发布体罚禁令的，尽管在此前很久，大多数学校，包括私立学校已经废除了对学生的体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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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重点转到了尊重——对自己以及对他人——公正、宽容、包容以及民主。学校对于那些不守规矩的学生，采取的措施包括设定明确的边界，制定一以贯之的指导手册，恰当的处罚以及正面的鼓励。有的学校甚至对学生的良好表现进行奖励。

　　这些措施的目的是让学生对学习保持投入，这也是维多利亚州最新发布的停课与开除指导大纲的指导思想。

　　“关键是跟学生一起努力，让他们为自己设定目标，因为如果他们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他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呆在学校。”莫宁顿中学的萨拉·伯恩斯说。

　　“很多学校在非常努力地为学生提供各种路径，让他们选择，比如‘维州应用学习证书（VCAL）’、‘职业教育与培训（VET）’、校本学徒制，等等。这对保持学生的学习投入是很起作用的。如果他们对学习不投入，他们就会厌倦，如果他们厌倦了，他们就会惹麻烦。”

　　不过，给学生提供有吸引力的课程还仅仅是一方面的工作。

　　“你必须对学生有非常明确的要求，还要有一个所有教职员工、学生和家长都很清楚且严格执行的行为规范。哪些行为是可以接受的，哪些行为是不可以接受的，不能让学生感到模棱两可。”伯恩斯说。

　　“不过，无论你的规范制定得有多好，当你的学生超过了1000人，那就免不了有学生会惹麻烦。”

　　随着传统的惩戒方法被弃之不用，澳大利亚的中小学创造性地探索出了对付棘手学生的处理办法。

　　在格伦艾拉学院有一个PEAK项目，表现好的学生和小组会得到奖励券、远足、“比萨日”等奖励。

　　很多学校在市区或乡下为9年级的学生建立了特殊校园，以更好地帮助他们战胜青春期的抑郁和烦躁，其主旨也是确保他们对学习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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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课仍然必要

　　当这些正面的措施失效的时候，校长们仍然需要采用传统的方式：告知家长、留校和停课。

　　有数据显示，去年，维多利亚州公立学校有1.6万名学生被停课，550名学生被开除。

　　欺凌、身体暴力、对同学或教师的辱骂和骚扰、破坏公物、对信息技术的不恰当使用、滥用药物、偷盗、酗酒等，都可能被处以停课。

　　不过，停课的决定不会轻易作出。“在对学生处以停课之前，学校会做一整套的工作。”维多利亚州公立中学校长协会的主席布莱恩·伯格斯说，“目的是让学生重回正轨，但停课也是校长能够动用的必要手段之一。”

　　伯格斯说，对校长而言，对学生处以停课实为最后的一招，这也是最近政府关于学校惩戒规定的调整让他们感到很生气的原因。

　　根据有关规定，从下个学期开始，校长对不规矩学生处以停课的时间上限从连续10天缩减为连续5天。一个学生一学年被停课的天数从最多20天缩减为最多15天。校长开除学生必须经得州教育部的同意，开除学生的最终决定权在州教育部。

　　“我们当然必须经常性地使用停课，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在某些情况下，我们必须向学生表明某些行为是不能被学校接受的。如果学校不这样做，这对其他学生就不公平。”格伦艾拉学院的校长莱斯利·兰博说。

　　私立学校的特权

　　公立学校的倡导者指责私立学校向公共教育系统“倾倒”问题学生，因为法律规定公立学校必须接收这些学生。

　　“私立学校在处理问题学生方面就没有约束。”兰博女士说。

　　“私立学校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学生，‘我们没有位置容纳像你这样的学生’，或‘我们没有专门针对障碍学生的项目’，或‘很遗憾，这个年级的学生已经招满了’，而我们没有这样的权利。对我们的要求是，我们是为所有学生存在的，我们必须做到公平公正。”

　　在维多利亚州，每所公立学校都必须根据教育部的指导大纲制定自己的惩戒政策，而私立学校却有各自不同的有关惩戒、停课、开除的原则和程序。

　　在威勒比市的西斯戴尔教会学院，体罚在1996年就被废除，但校长雷纳尔德·提本承认，在人们的印象中，这所学校仍然是喜欢用藤条体罚学生的。“惩戒不应该仅仅意味着惩罚，它还应该包括对良好行为的鼓励与奖励。”

　　不过，这所学校的行为规范仍然十分严格，比如要求学生必须将衬衣下摆扎进裤腰。“我们告诉学生，我们时刻在观察他们，我们注意所有细节。”这样，出格的大事就能较少地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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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积极代替消极

　　圣米歇尔文法学校的校长西蒙·吉普森说，惩戒这个词给人以复杂的情感体验。“根据‘惩戒’这个词的拉丁语词根，从最严格的意义上讲，它是一个非常积极的词，但它却跟行为管理的惩罚性和压制性联系起来。因为它有这样的负面含义，我们在有意地避免它。”

　　“我们希望营造一个以尊重——对自己、他人、社区、环境以及最重要的，对学习的尊重——为基础的非常积极的文化氛围。”

　　据吉普森校长介绍，圣米歇尔文法学校有关于行为要求的规定，但没有专门的惩戒方面的规定。“这是一个特意为之的重心调整，重点放在积极的方面，而非消极的方面，多谈权利与责任，少谈制裁与惩罚。”

　　“在这样的理念之下，我们有一套帮助学生理解他们的义务与责任的措施。我们不想制定一套强制性的惩罚措施，因为我们认识到，孩子就是孩子，他们处在成长过程中，他们还在学习，很多情况下，他们违规并非是有意为之。他们只不过是犯了错。”

　　教育工作者都认为，孩子有在一个安全的、避免伤害的环境中成长和受教育的权利。“我过去上的是一所天主教男子学校，他们的办法是用鞭子打每个孩子。这对我们根本不起作用。”布莱恩·伯格斯说。

　　“真正起作用的是教师带进课堂上的威信，如果教师能够跟学生建立起相互尊重、积极的关系，学生知道边界在哪里，在这样的边界之内，你就可以跟学生建起友好的、有建设性的、积极正面的专业关系。”

　　吉普森校长说，一个平和、安静的环境，是营造良好学习氛围的核心。“惩戒政策真的仅仅是其中一部分。其要义是在学校营造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惩戒是需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对学生的积极期待与要求——努力引发学生的进取心，让他们坚信自己能够成功。”（李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