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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22 16: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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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同学有建议,老师,什么?应该成立一公安局,(笑声)我说成立公安局干什么?老师,您不说吗,班级是一个小社会,社会上有什么,班级也应该有什么,咱班有同学做了错事不承认,久而久之,养成了不好的习惯,成立公安局,负责破案。哎,我说,这个事儿我不管,你们试试开班会,大伙儿商量吧。班会正方反方一辩论,认为公安局利大于弊,那么谁当局长呢?好几个人愿意干,大伙儿投票选举,热衷于侦破小说的王宇(谐音)同学任公安局的局长。哎,那天有同学找我报告,老师啊,教室外面墙上有两个脚印。我说,这点破事儿告诉我干什么呀?老师,那告诉谁呀?我说,你想想看。啊,公安局长,跑公安局长那报案。公安局长领着侦察员,到这儿画影图形,脚印的长短、宽窄、大小、花纹,研究完了,画上了,立案侦察,研究大伙儿的鞋底,研究着,研究着,那边儿王×站起来了,行了,你们别研究了,我自首还不行吗?(笑声)原因什么?王×哪,中午跟人家谈心,谈心他累了,他不像我站功这么好啊,往这一天两天,我最多的站过十二天,没事儿,他呢,就有点儿累,无凭无依呀,他就想把脚抬起来,往墙上这么一靠,这不就偷懒儿了吗?一靠就舒服了,舒服了谈完了忘了这墙上脚印,回教室了。公安局长破案,该当何罪?咱就不管啦。
那天同学建议,老师,咱班应该成立邮局。我说成立那玩意儿干什么?负责同学们信件收发,报纸杂志的订阅,我说也行啊,大伙儿选刘×任邮局的局长。一段时间,我没在家,回到家以后,白云兴高采烈地问我:老师啊,您多少天没在家啦?我说我记不太清楚,老师啊,您有二十天没在家啦。我说二十天没在家怎么的?啊,这段时间,我升官了。我说你升什么官啦?我当院长啦!我说你当什么院长啦?当医院院长啦。我说为什么呀?盘锦这段时间流行性感冒盛行,大伙儿选我当医院院长,找个护士,让我们定期地往地上洒点儿醋,洒点儿来苏,降低发病率,我们哪,还准备了班级小药箱,内用药,外用药,立特灵,感冒通,红药水,什么创可贴,小病啊就不出教室啦,病再大点啊,我们送到学校卫生所,再大点送医院,啊,老师啊,同学身体的问题就别操心啦。我说这不挺好吗。那天同学又建议,老师,我建议,我说建议什么?咱班应该成立一个班级法院。我说咱不有公安局,还要法院干什么?老师,公安局是破案的,法院是量刑调解纠纷的。我说咱班还有纠纷吗?有,那天您不在家,赵文宇和赵林吵起来啦。为什么呀?自习说话节律本的事儿。我这个班级,从1979年开始,上自习的时候,题不会不许问,不是上课,老师在那儿,可以讨论,可以商量,可以问,自习课就是自习,我们班自习,哗,一片肃静。我当局长以后,我要求市重点高中,我说请你们老师上自习课的时候把嘴都闭上,干什么不辞劳苦在那儿讲啊?明白学生讲糊涂了,得得得,得得得,学生上课都够累的,上自习还这么讲,他什么时候自己去学习呀?开头老师们不服气,后来逐渐退出,哎,发现学生很好,我说再进一步退出,什么?老师不在课堂,学生“刷”安静,结果成绩越来越好,越来越好,越来越好,大家服气了。我说什么,当老师的,要紧的教会学生学习,教会学生发现一个独立的自己走的确定目标的训练途径的自我,所以我们班自习哪,效率还是很高的,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他们讨论,上自习不能商量,为什么呢?你这道题不会,你问人家同桌,同桌有人家的任务,你一问人家,打乱了人家的目标、计划,侵犯了人家的人权,另外,你也问,他也问,问的声音越来越大,互相干扰,互相侵权,还有,你也问,他也问,有时候是问题,声音大起来的时候,就有的问题,有的说闲话,有的唠闲嗑,效率进一步下降,好,干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讨论都觉得自习就是自己学习,所以效率很高。说偶然要有一个问题怎么办啊?常务班长管,值日班长管,保护人管,还有一个,自习说话节律本管。雷×承包自习说话节律本,他一边写作业,哎呀,听一个人说话,马上跑过去,赵林,请登记。赵林说,为什么让我登记?你刚才是不是问题啦?登记吧,说话人,赵林,说话时间,2005年4月16日2点46分,接交方式,惩罚方式,六百字说明书,接交人,雷×。雷×就没事儿了,赵林拿着这个节律本,就得开始找自己的接班人,如果到放学还找不到,他要写一千字的说明书,第二天还得接着干,在这个班集体找个接班人也是挺费事的一件事儿。哎呀,找了一堂课没有,又找了一堂课没有,放学,他着急了,干脆不写作业了,站在那儿看,看谁说话,好不容易发现赵文宇回头,他马上冲上前去,承包手套那个,赵文宇,请登记。赵文宇说,为什么让我登记?你回头了。啊,这是说话节律本,不是回头节律本。那你回头就算说话。不,我只回头,没说话。那你不说话为什么要回头?我做的假动作,看你上当不上当。(笑声)停!常务班长马上制止,因为这场争吵大家提出一项建议,咱班应该成立班级法院。我上星期在深圳上课,给我三十五分钟上一堂语文课,新课文,完了,我让他男女同学比赛,我说你们班谁最公正啊?大伙儿选谁公正,我说为什么他最公正啊?他是我们法院院长。我说你们也有法院院长?这么回事,他们学校跟我说,魏老师,你那个班级管理的方法我们都学好多时间了,其实有个法院院长挺好的。我说,老师不管,设不设立法院,你们商量、讨论,我们班级最高权力机构是什么呀?班会。
我特别讨厌在班会上说大话,喊空话,喊口号,我说,勒紧腰带,支援世界上三分之二受苦人啊,这不傻乎乎的,自己那点事儿没干,还总是喊人家干什么呀。咬紧牙关,做好自己的事儿,自己德智体全面发展了,中国各项事业上去了,不用说受苦人也借点光了。不然咱穷得丁当响,人瞅咱都可笑,支援什么呀。文化大革命吹牛,世界上三分之二受苦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着我们去解放,后来打开国门一看,最穷的这点人基本都在这儿呢。(笑声)在那吹。我说,地球上这点儿事,明摆着,努力发展自己,干好自己的实事儿,少说点儿空话,少喊点儿口号,班级也是这么个理儿。多研究眼前看得着的可操作性强的具体的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办法,我们班会基本都是讨论这些事儿的。正方反方一辩论,辩论结果,成立班级法院,利大于弊,好,那么成立。谁当院长?好几个人愿意干,通过竞选,大伙儿选举最公正的张×同学任法院院长。接下来,大伙儿讨论了打官司的程序啊,措施啊,其中有的咱都不明白呀,你看有那么一条,我一看,什么呀,这叫?什么?谁想打官司,必须写八百字的状纸,法院才能受理,(笑声)我就不明白,我说,干吗让人写八百字?老师,您不懂,我说怎么不懂?老师,个别刁民好告状,(笑声)您要让他一百多字告一状的话,法院院长案子太多,他受理不过来呀。你总得让他八百字告一状,他真有委屈,才能坚持写到八百字。(笑声)你说这些招法学生不告诉咱,咱能明白吗?所以呀,我怎么教书啊?怎么当班主任哪?如何当校长哪?这些招全是跟学生商量来的。
你比如说我第一次上公开课,就在我们淘气的那班学生上啊,我说,同学们,老师要上公开课了,学生傻了,27年以前,老师,别在我们班上!我说那我上哪儿上去?在你那个好班上!(笑声)我说在咱们班上怎么的啦?我们什么都不会!我说不会才要学呢。那我们给您丢脸!我说我不怕丢脸还不行吗?老师,我们怕!开玩笑,你们打仗都不怕,上个破课怕什么玩意儿?(笑声)打仗,我们这班学生瞅谁不痛快,外校学生,掏出刀来,往人肚子上一扎,五六个窟窿,我到医院去给人家缝合,给家长赔礼道歉,这事儿都干过呀!瞅着哪个学生不高兴,××光天化日之下把人按倒了,掏出刀来,头上咣咣切三刀哪,我又去医院缝合,给家长家访,赔礼道歉,那遭罪的事儿没少干哪。我说你看,咱那些事儿,有一天,我说今天下午又不劳动,怎么一人一把铁锹呢?我就找跟我非常要好的一同学,我说怎么回事儿?老师,我偷着告诉你啊,我们要打一场恶仗,嫌枪刺砍刀太短都拿铁锹,咱就得想法灭火呀。我说同学们,打仗都发生过,上个破课怕什么呀?我说老师提前把我讲什么课告诉大伙儿,老师讲最后一课,最后一课是小说,咱学每篇课文,咱还有两三天的时间,提前预习预习,往常咱不先预习啊,预习什么呀,学生说生字,这课几个生字,四个,我说四个生字还记不住吗?老师,这点事儿没问题,肯定给你记住。我说给我记住干什么?啊,给我们自己。我说对啦。还有什么,生词,几个,七个,太多了,老师。我说老师就强调三个,三个能不能记住?老师,这没问题。能预习?会!接下来呢,文学常识,我说文学常识怎么样?老师,这有点儿难啦,我说这样吧,××呀,你负责记文学常识,上课的时候,老师问,同学们,文学常识怎么样,大伙儿都举手说会,我肯定不叫你,叫××不就行了吗?(笑声)然后,小说还有什么呀?情节,环境,人物,××呀,你负责分析环境,××,你负责分析人物,××,你负责分析情节,行不行?老师,这没问题。一个个帮着他备好了课,到上课那天,往前面一站,我说同学们,咱们,我一站,大伙儿都笑了,为啥,心领神会,(笑声)心照不宣哪。谁也不紧张,咱们该学哪课书啦?最后一课!我说最后一课体裁是什么?小说!预习了吗?预习啦!预习什么?生字!几个?四个!谁会?全会!找谁都没问题。(笑声)生词重要的几个?三个!谁会?全预习啦!“哗”,老师,我来吧,找谁都会,会说会写。我说文学常识怎么样?全会!举手,哗,全举手,我说××你来吧,(笑声)同学们课上得热火朝天,兴高采烈,老师们看得目瞪口呆,(笑声)这是咱们全校最差的一班学生吗?这一班学生学习积极性怎么那么高呢?事先都预习了,那时候时兴上公开课排演,后来我就不演了。
再以后,我在全中国所有的省市自治区都上过课了,都请一班学生到课堂上,都到课堂上再告诉课题,包括在台湾,我都这个上法。在台湾人家非得说,魏老师啊,我们上公开课提前都预习啊,我说我在内地一概不预习啊,那个你发高年级的教材给低年级,然后走进教室,我说同学们,大伙儿知不知道我哪儿来的?不知道。我说我是内地来的,咱们祖国内地的教材啊,和你们这儿教材不一样啊,但是也有一样的地方,大伙儿能不能猜着?猜来猜去,好,我说一样的就是《元曲二首》,一模一样,咱们这堂课就讲《元曲二首》怎么样?好!我说你们一般台湾学一篇古文哪,古诗词啊,都要做哪些事情啊?他们也说什么文字障碍,什么作者介绍,什么背景,然后呢,熟读,成诵,个别解释,我说好,一样一样请同学们写在前边儿,一件一件接着来,跟大伙儿商量,生字,我说老师还用讲生字,这些讲什么呀,大伙儿看一看,只给大家五十秒的时间,那两个生字一点儿也不多,预备,开始。没到五十秒,有人举手了,我说停,找同学上来写,会写了。生词解释,也是很短,到翻译课文时,老师,这回你得来啦,我说我来?我这人有一个字的特点,谁能猜着,有个男同学站起来,老师,我知道,我说你知道什么,你懒!(笑声)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懒?老师你看,我们叫你讲,你不给讲,还说有一个字的特点,不想讲,不就懒吗?(笑声)我说你们看,可以自己做的事,为什么靠老师啊?大家七嘴八舌地先翻译,等实在不会,查资料看看,查注解,再不会,再举手,于是,一个个,基本解决,就剩下两三个难点,我一点透,呆会儿下课,四十五分钟完成任务。然后那些老师啊,还有家长来听课呀,就评这课呀,家长说,魏老师啊,我那儿子上课,以前我也来过,经常溜号,上你这堂课,我发现他一分钟也没来得及溜号,高高兴兴在那学呀,他还敢说你懒,说你懒那个就是我儿子,(笑声)什么原因?我说人哪,就是多跟大伙儿商量着来,于是呢,你跟学生之间就什么呀,就基本上不分彼此,你我呀,别总觉得,呀,咱怎么怎么的,人别把自个儿看得太重了,别拿自己太当回事儿了,人有点儿渺小感,总跟人家问一问,学一学,征求征求意见。
人有渺小感是非常舒服的,所以,我刚评为中国十大杰出青年的时候,出版社要出一本现代名人名言,非得让我写一句话,我就写了那么一句话,叫做:处天外遥望地球很小,居体内细察心域极宽。这两,前半句和后半句好像相对相反相矛盾,实际它们相辅相承相统一,我经常要求自己这么看事物,一,跳出事物之外来看清事物之间的巨大联系,咳,才看明白,人世间就这么回事儿,人类历史到今儿个一百七十多万年了,进化到这段程度,再以后呢,还能活一百七十万年,三百四十万年,六百八十万年……人类会更辉煌呢,那哪能咱活的那一段什么问题都解决啦?一,咱比过去强多了,二,比将来咱差远了,所以,放在一个应有的位置上看问题的时候,就既不丧失信仰,又不什么呀,又不过分着急,要求周围的一切。我总跟我的学生说,跟盘锦的老师说,人哪,大部分事自己说了不算,对说了不算的事儿趁早你出得来,放得下,然后才能什么,对说了算的事儿,明确自己可为的空间有多大,才能进得去,拿得起,这样就比较痛快了。我说说了不算的事儿那不太多了,比如说这个地球上,咱没来的时候,咱都不想到这球上来,但是非安排咱来了,不来能行吗?所以在座的各位,咱不都哭着喊着到产科医院报到的吗?来了以后,一发现,才觉得这地球挺好的,人世间这么可爱啊,这么多好人哪,然后天这么蓝,水这么清,花这么鲜艳哪,于是特别爱这个球,又不想走了,不想走也不行啊,有的占八九十年地方,不走能行吗?于是又安排咱走了,所以大事儿上,大部分都自个儿说了不算的事,说了不算的事儿必须看开了,放下它,想得通,然后才能拿得起,对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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