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不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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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世纪，西班牙著名探险家里昂想在北美洲寻找传说中的“不老之泉”——结果他发现了佛罗里达。400多年后的今天，一家刚成立不久、由分布在剑桥各处的几所办公室组成的小公司正在继续着里昂的梦想。
    这家制药公司的名字很有趣，叫作“长生不老药公司”。公司的创始人是几位著名的科学家。他们很认真地宣称，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制造出一种能延长人类寿命的药物，使普通人的寿命超过100岁，甚至更高，到那时，现在所谓的“老人”只能算进入中年。
    初看之下，他们的念头似乎很荒谬，所依赖的证据也仅停留在动物实验的初级阶段，然而，不容置疑的事实是，分子生物学已经发展到能够通过改变单个基因来延长酵母菌、蠕虫、苍蝇甚至老鼠寿命的程度。那么，人类呢？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某些特殊的蛋白质与人的衰老有关，我们将以这些蛋白质为出发点去研制延缓衰老的药物。”长生不老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生物学教授伦尼博士说。
    长生不老药公司并不是谁一从事此研究的公司。长生不老从前只是神秘学派、巫师神汉、炼丹术士和机会主义者的研究课题，现在却为越来越多的著名科学家所关注。这些科学家主要集中在波士顿地区，他们中很多人预见，不出十年，这项研究便会取得成效。
    一直以来，科学家们都认为从事延年益寿的研究非疯即傻，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了，影响寿命的因素太多了，不可能给出个简单的答案。然而，在过去的十年中，有关“衰老基因”研究的进展给了他们新的认识：影响寿命的因素固然很多，但人类的基因组也确实可能包含几个关键基因，通过激活这几个基因便可以促进健康，延长寿命。当然，也有很多人对持怀疑态度，许多生物学家也一直以审慎的眼光看待这项工作，将衰老看作是器官退化的复杂过程的进化学家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尽管这无疑是个有着巨大经济效益的潜在市场，目前只有少数肯冒险的商人为这一研究投入了资金，绝大多数人还在等待着进一步的证据。
    从某种意义上讲，20世纪的医学就是一个漫长的、却也是成功的延长人类寿命的努力过程。上世纪初，美国人的平均寿命只有40来岁，而现在，普通人都可以活到70岁。这是由各方面的发展促成的：疫苗的注射、卫生条件的改善、更先进的外科技术和药物疗法、广泛开展的健康教育等等。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活过了50岁，威胁他们生命的便不再是病毒、急性传染病，而是诸如癌症、心脏病、糖尿病之类的慢性疾病。正如人的死法多种多样，影响衰老的因素也层出不穷，而且形形色色的潜在杀手会不断出现。
    1993年，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肯云教授发表了一项当时有关衰老基因研究的最新成果：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基因突变就可以使某种蠕虫的寿命翻倍——一个基因就奏效！
    在此之前，延长寿命的研究方案，除了合理膳食和锻炼外，就只停留在限制卡路里摄入上。人们早已得知，减少老鼠30％的卡路里摄入，便可明显延长其寿命——这是到上世纪末唯一证实有效地延长哺乳动物寿命的方法。一些科学家正在探讨其中的生物学依据，然而，即使他们真的找到依据，要严格限制人们的卡路里摄入也是不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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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肯云的发现便为科学家们提供了一个新的切入点：不再停留于研究长寿生物的生活方式，而是在繁殖迅速的生物体身上寻找出“长寿基因”。伦尼博士率先发现了一种酵母菌基因，一旦激活，可延长其寿命50％。
    “如果它在酵母菌和蠕虫身上有效，也就可能在人类身上有效。”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的寿命基因学专家戴卫说。他暗示那些“长寿基因”在生物从一个物种进化到另一个物种的过程中一直保留了下来。
    激活单一基因延长寿命的学说在苍蝇和老鼠身上又一次得到证实。但是否对人类亦有效？这可真是个价值连城的问题！1997年，既是科学家又是资本家的贝蕾女士通过一个朋友与伦尼进行了会晤。“我们意识到有必要建立一个公司。这有可能成为人类科学史上的一次重大飞跃。”她说。于是后来，他俩，再加上肯云教授，就真的这么做了，并且将公司起名为“长生不老药”。他们的成员一共有18人，贝蕾任执行总裁。到2000年，他们已经筹集了850万美元的研究经费，目前正在寻找更多的经费以便进一步开展实验。他们从事的是严肃认真的科学实验，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行动正在触及人类亘古不变的最大梦想，那就是永生。
    最近的动物实验显示，至少有三四种途径，或者说一系列基因可能与控制衰老有关。那些途径同样可能存在于人类中，这就为科学家们提供了十来种可作为药物作用对象的长寿基因。该公司计划在三年内完成老鼠身上的药物实验，之后便可在人类身上实验。
    所有这些实验都没有忘记限制卡路里的作用。事实上，伦尼发现的那种可以延长酵母菌寿命的基因（他命名为SIR2）正是和一种叫做NAD+的控制新陈代谢的基因联合作用来发挥其神奇效果。只有摄入的卡路里受到严格限制，NAD+才会充分表达。因此，研究者们试图开发一种在激发SIR2的同时又能激活NAD+的药物。
    伦尼等人这样解释卡路里摄入受限和长寿之间的关系：在困难时期，食物不足，生物体作出适应性改变，延长寿命以期保证充足的时间供繁殖后代。SIR2和NAD+的组合就像一个管家婆，当其他基因发生可促进衰老的“磨擦”或是“熄火”时，它们就出来调停。这对组合只是众多类似基因路径中的一条。
    伦尼博士说：“我认为，这是一个所有生物共有的机制——无论是在酵母菌、蠕虫，还是在苍蝇、老鼠，甚至人类。”
    然而，随着延寿基因研究的进展，批评也逐渐升温。哈佛大学医学院的一位基因学教授说，“到最后，你很可能会面对人们拒绝对寿命进行拙劣修补的强大的反抗运动。”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生物学家米歇尔博士也说，“虽然伦尼是位受人尊敬的学者，但我想他也不能制造出能抗衰老的药物——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在她眼里，延长寿命的研究只是“骄傲自大和无根据的科技乐观主义的产物”。
    “长生不老药”公司并非孤军奋战。去年，波士顿大学的学者托马斯博士通过研究90岁甚至100岁高龄的老人后发现，长寿经常与有限的基因突变有关，而且这种突变可以代代相传。于是他立刻注册成立了一家公司，专门研究人类的这种“长寿基因”。此外，另有几家公司一直在从事通过限制卡路里摄入使人长寿的研究。
    然而，如何去检验他们生产药物的有效性呢？一项长寿药物的临床实验可能长达一个世纪，科学家不可能等到出结果时再继续研究。长寿药物在老鼠身上的实验提示，这些药物除了能延长其寿命，还能减少慢性疾病如癌症的发生率。因此，长寿药物的临床实验首先会集中在某些慢性病上，以后再收集寿命延长的确凿证据。
    尽管如此，很多科学家仍对长寿药物嗤之以鼻。有的说：“根本就没什么特殊的机制决定你早死或者晚死。”还有的说：“他们（指伦尼等人）或许会取得‘突破’，那就是让我们多活个四五年并且可以到处走走。”但支持者还是有很多，康乃狄克大学的助理教授史蒂芬博士便是其中之一。史蒂芬博士发现了一种果蝇身上的长寿基因，并将之命名为INDY，意思是“我还没有死（I’m not dead yet）”。
    最后，是否能生产出长生不老药，可以引用史蒂芬博士的一句话作为本文的结尾：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但我认为，没必要给科学研究以任何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