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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维熙
几次去北戴河,竟然不知与其一桥相隔的南戴河,有个方圆600多亩的水上中华荷园。直到今年7月,我才在南戴河畔,见到了如诗、如梦、如痴、如醉的荷园。
所以用诗、梦、痴、醉的字眼,来诠释我在荷园时的心怀,全然因为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水上荷园和这么多品种的荷花。当小舟在荷花丛中荡过时,朵朵白荷犹如千百名京剧中的青衣,在微风中舞动着水袖;那一望无边的朵朵粉荷,时而在清风中低垂下粉腮,时而又高仰起醉红的脸,真像一代艳后在水上重现《贵妃醉酒》时的狂癫。此情此景,引人遐想万千,流连忘返。特别吸引我眼球的是,在红荷、白荷的绿裙之下,间或还看见一丛丛睡莲,它们的稚嫩的叶片像是娃儿的手,托起了一个个美丽的花冠,似在窥视着中国“青衣姐”和“花旦姐”的表演。睡莲的家园是欧洲,我在法国巴黎卢浮宫的珍藏馆里,曾见过法国大画家莫奈笔下的长卷《睡莲》。这个西方百花中的公主,今天也远涉重洋跑到中华荷园,与中国荷花家族联姻、并窥视着东方的京剧表演,真可谓是东西文化合璧之奇观。
月下,我再次走到荷园水边,品味荷塘月色之雅。面对几百种美荷,我突然想起了纷繁文坛里,独具雅荷品格的作家孙犁。他辞世于2002年7月,而此时此刻是2009年的7月,是不是他不死的灵魂光环,把我吸引到中华荷园来的?散文学会的作家红孩,电话中请我来南戴河时,我内心有点犹豫;当他说到我们下榻在中华荷园时,我就勃然为之心动了。荷园之所以对我产生磁场般的强大引力,全然在于莲荷的美,正是孙犁形影的化身。他被文学界誉为文学大师,但他多次自我瘦身拒戴这顶帽子;他被评论界定性为“荷花淀派”一代文学宗师,他又多次否认“荷花淀派”的存在,并为此发表过严正声明。他说:“影响刘绍棠、从维熙他们小说创作的是他们的生活占有和他们自身的文学天赋,不能归结到我孙犁头上。因而,没有‘荷花淀派’的存在。”如此淡定的人生恪守,不但让评论界仰目,连我们深受其影响的一代作家,都感到孙犁行文和做人,都是我们高巍的生活坐标。以此,对比文坛中那些自肥其身、自封大师的人来说,不是楚河汉界、清浊分明了吗?
回到宾馆,虽然极度疲劳,却难以成眠。我记起当年的7月15日,去天津参加他的告别仪式时,难以忘怀的一瞬:他平静地卧在灵堂上,周围摆满了荷花。那是荷乡人民,特意在当天黎明从白洋淀采摘下来,马不停蹄地运到灵堂与孙犁告别的。所以,当天津报刊对我采访时,我举起灵堂前的一束红荷,回答记者说:“她就是孙犁的精灵。荷花已然雅致无瑕,花儿凋谢了头上结出莲蓬,根下还盘结出甜藕。我是汲取他的藕汁,成长起来的一野荷!”
过了午夜,我才模模糊糊地睡去,但荷花织成的夜梦,却又闯进我的心扉:我看见一身素衣足穿布鞋的孙犁,含笑地向我走来,我急忙地迎了上去,想握住他的手;但是我的手抓到的只是一朵荷花。
我惊奇地喊道:“您在哪里?您在……”
没有任何回声。但我手里的那朵荷花,却魔术般地变了形体——它变成了一盏荷灯。我再远望面前的荷园,成了荷灯的大河;荷灯顺着水波缓缓流动,灯心一束束红烛的火焰,照亮了河水,照亮了荷塘。我正陷入茫然之中时,素衣布鞋的孙犁,突然又出现了,他站立于荷灯光环的中心,向远方凝思远望……
我再一次呼喊他的名字,却把我自己叫醒了。我马上明白过来,刚才是一个午夜之梦;而做梦的缘由,是美丽荷园勾起了我的思绪万千。至于那身着素衣的孙犁,我也找到切入心扉的依据:白洋淀的荷花丛中,水乡人给他立起一座银色的雕像——全身是用汉白玉石雕塑而成,他是从白洋淀的荷花丛中走来,到这个名冠全国的荷园赏荷来了。于是引发了这儿荷花仙子们的祭悼,万朵美荷摇身变成了万盏荷灯。
19.文章第二段运用了什么手法,写了荷园中的什么景物?寄寓了作者怎样的感情?(4分)
20.解释下面两句话在文中的含意。(4分)
(1)这个西方百花中的公主,今天也远涉重洋跑到中华荷园,与中国荷花家族联姻、并窥视着东方的京剧表演,真可谓是东西文化合璧之奇观。
(2)我是汲取他的藕汁,成长起来的一野荷。
21.结合全文,谈谈你对文章标题“荷园织梦”的理解。(4分)
22.文学评论界将以孙犁、刘绍棠为首的一群作家称为“荷花淀派”,而孙犁却多次否认“荷花淀派”的存在。对此你有何评论?(6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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