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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智慧之光照亮前行的路
──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寻求语文教学的真谛
在实践新课程的过程中,老师们都希望按照新课程理念来追求一种理想的课堂教学。其中,有经验,有困惑,也有反思。前不久,在一场题为“‘情感型课文’课堂教学研讨观摩会”的活动中,北京市崇文区教研室的吴琳老师和著名特级教师周一贯先生的现场对话,或许能给我们一些思考和启迪,使我们在实践中走出一些误区,从而以更稳健的步伐和更饱满的激情投入新课程。
(一)如何看日常课和观摩课
吴 琳:这两天,老师询问最多的是关于“如何看课”的问题。手机尾号是5621的朋友说:“我是来自苏州的一位青年教师,问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究竟怎样的课才算是好课?”
周一贯:“如何看课” 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两天我们共收到八十几条手机短信,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关系到“如何看课”问题。我想说两点:第一,如何看日常课;第二,如何看观摩课。
我先说看日常课。我认为日常课主要应从三方面去看。
第一,要本质地看。课堂教学要看两个本质:一是学科的本质──是不是符合学科本质,二是学生的本质──有没有促进学生的发展。
每个学科都以自己的本质特征,与另外的学科相区别。语文课为什么不同于品德课,关键是语文学科的本质特征是“学语学文”。工具性也好,人文性也罢,总不能离开“学语学文”,丢失了、淡化了语文课的“学语学文”,也就失去了语文课的本质特征,就与思想品德课没有多大区别了。所谓学生的本质,就是要看学生有没有得到发展。关爱学生的生命发展,应该是我们语文课堂要解决的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第二,要辩证地看。我认为“没有缺陷和遗憾的好课”是不存在的。反过来,“毫无启发性的差课” 也是不存在的。这里,应了一个普遍的规律,即不管你是怎样的特级教师,上出怎样的好课,总是“智者千虑,难免一失”。反过来,一般的老师上课,没有很丰富的教学经验,但往往也有一些地方,能给我们启示,也就是说“愚者千虑,总有一得”。
所以,我们既不能跪着听课,也不能骑着听课。怎么讲呢?对有些比较好的老师,我们青年教师往往是激动地崇拜,是跪着去听课的。这样做,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自己的思想。而另一方面,对一些上课的青年教师,我们又往往是骑着人家的脖子去听。这无论对语文教学研究,还是对我们自身的发展,都是不利的。我常常去听一些新老师的课,听了以后,觉得有些东西对我们还是很有启发的,我们听课时要有一种好的、辩证的心态,这样,对我们的帮助才会更大。
第三,要个性地看。这一点非常重要。我们要尊重上课老师的个性,尊重他的个体风格。我们的课堂应该是个性化的,不同的老师有不同的个性,有不同的追求,如果我们过分地拿一个标准去套每一堂课,我们学到的东西就会很少很少。我记得有一首小诗说得很好:
天空宽容了彩霞,才有满天的绵锈。
大地宽容了江河,才有浩瀚的大海。
土地宽容了种子,才有金秋的收获。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宽容一点呢?只要对我有好处,对我有启发,哪怕他有十点不是,二十点不是,我就“只取一瓢饮”,不是对我们也很有帮助吗?
第二部分,我想说说看观摩课。我觉得看观摩课和看日常课有些不同。
我给观摩课下了个另类的定义:它是在非常的时间里,在非常的空间中,由非常的人来执教的一个非常的课堂。我觉得很多问题都是从这四个“非常”中引出来的。比如说“非常时间”。刚才有些老师提到,本应是两个课时上完的,他怎么可以压缩压缩,变成一个课时就学完了呢?(众笑)这就是个非常的时间问题。授课教师觉得要把课上得精彩一点,而时间规定只能上4O分钟,所以教师就把两节课的内容放在一节课进行了。如果是日常课,就没这个问题。
吴 琳:这次大会,给所有的授课老师都是40分钟。
周一贯:是呀、所以老师没办法完成一篇课文。再比如“非常空间”,那么多老师来听课,要说老师一点都不紧张,是不现实的。还有“非常的人”,首先上课的老师是非常的。这么好的机会,谁能不考虑表现一下自己呢?(众笑)如果放在你身上,你做得到吗?我们人类最大的敌人是谁?就是自己。我们都是吃五谷长大的,要超越自我,非常不容易。所以,不管是怎样的观摩课,相对来讲.这种表演的成分总是多了一些。这我们可以理解,因为他是非常的人,我想要是让他上上家常课的话,他是不会这样做的,你说是不是?
吴 琳:是的,因为那时就没有这样的非常心态了嘛!
周一贯:另一方面,学生也是非常的。如果我是班主任,我教一个班,明天要把这个班借出去给别的老师上课,今天我肯定叫每个小朋友读了又读,讲了又讲,做好充分准备。所以我们看到的学生和我们日常见到的学生也不是一个样子的。我们平时能做那么多的准备工作吗?因此,我们看到课堂里面,两堂课的内容放在一堂课就学完了,识字不用搞,写词也不用搞,读通课文也没有问题,上来一读就是琅琅上口,一篇课文读下来,就像一江春水向东流。(笑声)
原因就是他是非常的人,不是我们日常课堂中的人。这样加起来,他的课堂就是非常的课堂。所以,我有一个理念,不晓得我们的青年老师能不能接受?
吴 琳:您请讲,周老师。
周一贯:我觉得什么是观摩课的最高境界?我认为观摩课的最高境界就是向家常课回归!当然,这个回归,不是简单的倒退,这一点要说明,而是在新的层面上,对家常课的认同。也就是说,观摩课应该近似家常课,又高于家常课。当然,这样的境界,我们都要努力地去创造,共同地去追求。这个问题我讲得太长了,谢谢!(掌声)
(二)如何看老一辈名师的课
吴 琳:非常感谢周老师。我想,我们青年教师在看课的时候,可能有些认识也是有失偏颇的。比如手机尾号是5396的朋友,他说“请问,对于五年级的学生还需要像靳老师那样指导学生书写课题,理解词义,进行一些属于低段该重点训练的内容吗?”周老师,您说,“指导学生写字、理解词义”仅仅是低年级的事情吗?高年级还要不要进行这方面的训练?
周一贯:就这个问题而言,我们倒真是可以体会到,老生代特级教师,他们更多地继承了我们语文教学的一些优良传统。小学的识字教学,绝对是非常重要的,而不是只有一、二年级才要解决识字教学问题。
吴 琳:是的,一些朋友发来了这样的手机短信:
手机尾号是6161的朋友,在听过贾志敏老师的课后,说:“虽然没有精彩的演讲和花哨的形式,但却是真正的语文课,真正的读书课,感谢贾老师!”
手机尾号是3279的朋友说:“听了老一代特级教师的课,觉得就该这样扎扎实实地上。他们对语言文字的分析虽然多了一点,但新一代特级教师的课堂感情色彩浓了,对语言文字的辨析、对比却相对少了,出现了基础知识不扎实,模糊感知的现象。我们该如何走好语言和情感兼顾的中间路线呢?”
我想,这位朋友的问题,也是我们一直梦寐以求的境界,也是我们需要不断探索的一个永恒的主题。
其实,于永正老师对教材的绝妙的处理,大家一定还都历历在目、还有贾老师、靳老师、支老师,他们在课堂上表现出的那种扎实的语言训练的功夫,都是值得我们很好地学习的。
我们的语文课程标准也好,新课标下的语文教学也好,绝对不是历史的虚无主义,不是对过去的全盘否定,它是一种扬弃,是在继承过去的很多优秀的教学经验的基础上产生的一些新的思想。比如,老一辈特级教师,他们在课堂上所表现出的强烈的言语意识,是最值得我们学的,也是最需要我们在当前新课程理念之下进行反思的。又比如,他们对学生严格的要求,我记得教育家马卡连柯讲过这样一句话,他说:“我的教育,是尽可能多地尊重一个学生,又尽可能多地要求一个学生。”他是把尽可能多地“尊重”和尽可能多地“要求”结合在一起的,而不是一味地讲“尊重”,甚至在知识、能力方面也把自己摆在与学生平等的位置,放弃了自己身为成人,身为教师的对学生在专业知识和情感价值方面的引领的责任。(掌声)
(三)如何解读文本
吴 琳:我整理了两天来大家发给我的八十几条手机短信,并作了简单的疏理。手机尾号是7498的朋友说:“我是一个刚踏上讲台的新教师,我们常碰到的问题是:不知道该如何在拿到文本后,对它进行解读和建构。常感觉自己挖得不够。”
是的,如果教师不能准确理解文本,就无法引领学生走进文本。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谈多少“走进文本的方法和层次” 都是没有用的。周老师,关于“解读文本”,您能给老师们一些什么建议呢?
周一贯:好的,我是这样理解的。从这次活动展示的课堂来看,既有老生代的特级教师,又有中生代的特级教师,还有新生代的教师。我认为他们的课堂实际都存在一个相互学习、取长补短的问题。
我们新生代教师的课堂,我认为有几个“多”。一个是课堂的时尚元素多。比如说音乐的元素、图画的元素、信息的元素等等。时尚元素多,课就比较活。第二是他们开发的资源多,视野开阔,这也是一个很亮的特点。第三是他们和学生之间的关系更具有亲和力,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关系,更具有一种与小孩子沟通的能力。但是他们也有欠缺的地方。至于欠缺的地方,我想就是刚才吴老师所说的,钻研文本的功夫还稍微差一点。很多青年教师反映“如何钻研文本”这个问题,说他们解决不了。
我们所听到的不少青年教师的课,其长处和短处是辩证统一的。我有一个说法,叫做“戏不够,资料凑。戏不够,课件凑。”这个“戏”就是文本,钻研文本的功夫不够,他就用很多很多的课外资料去补充、去凑。
吴 琳:这是您的独到见解。(众笑)
周一贯:“戏不够”嘛,他就“课件凑”。很多很多的课件都上去了,什么电影啦、录像啦都放上去了。
吴 琳:在周老看来,这是“戏”不够!(众笑)
周一贯:我觉得这是文本钻研得不够,深入不下去,那么课堂教学时间就多了,多了怎么办?就拿这些东西充斥进去。(众笑)
老生代的特级教师现在也有很多要向青年教师学习的。
首先,青年教师掌握现代教育技术的本领,就值得我们学习。比如,我这样的人,写文章是不用电脑的,我也不上网,因为我的眼睛不好了。受到生命的局限,年纪大的人和年纪轻的人是不一样的,身体状况就不一样。所以,我觉得,对年纪老的人要适当宽容一点,因为年轻人以后也会老的。(众笑)我们也会跟不上青年人的。(掌声)
当然,对几位作课的老生代特级教师来讲,他们也应该尽可能地把这种现代的、确实好的教育技术掌握起来,这个当然也是应该的。另一方面,他们钻研文本的功底,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我觉得,我们多看他们的一些成绩,对我们的成长没有坏处,只有好处。(掌声)
在课堂里,我们一听就可以听出来,一个教师钻研文本的功底深不深。当然,窦桂梅老师是另外一种情况。她既具有新生代一些特级教师的长项,钻研文本的功底绝对也是一流的。那是另类,是教师队伍中的另类。(众笑,掌声)
吴 琳:对,刚刚听了窦老师的《晏子使楚》之后,我们有位老师发来手机短信,说:“此课只有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众笑,掌声)
昨天,大家可能对孙双金老师的课印象较深。孙老师在上《送别组诗》中的那首《赠汪伦》时,有这样一个情节:
当时孙老师问学生“忽闻”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忽闻”呢?既然汪伦与李白是好朋友,为什么李白走了,汪伦早不来送,而非等到李白登上船了才匆匆忙忙地来送呢?当下,有个小朋友马上举手,孙老师说:“没那么快!这可是要动脑筋才答得出的。”在老师的指点下,学生开始小组讨论,讨论之后进行汇报。
生:第一,汪伦可能有事出去了,李白临行他才赶来;第二,汪伦想故意给李白一个惊喜。
师:了不起,第二个主意是哪个同学想出来的?
生:是我,我姓林。
师:林家之言。
就这样,在孙老师的启发下,学生开始有了张家之言、李家之言,一时间,思维开始活跃起来,涌现出许多“一家之言”,如:
生:有可能汪伦给李白买酒去了。
生:可能李白不忍心告诉情同手足的汪伦,为了不让汪伦伤心,不辞而别。
生:李白可能接到了皇帝的诏书,来不及向好朋友道别。
生:李白不想让汪伦破费。
生:也许汪伦是想让李白做诗给他。(全场笑声)
对这样一个思维异常活跃的场面,听课的老师不断报以热烈的掌声。我想,大家对这一环节一定还记忆犹新。对孙老师如何启迪学生的情智,引领学生走进文本、解读文本的历程,我们也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昨晚,我和孙双金老师就这个教学环节做了些交流。
孙老师说:解读文本是非常重要的。教师在读的时候有没有问题,教学时是否关注学生的真问题,这些都关系到你教学的成败。他说,这个教学环节是他精心预设的,但课堂是千变万化的,至于你能不能启发得出来,如何引领学生达成预期的目标,运用之妙,全然存乎一心。
周一贯:是的。至于如何解读文本,我想再说两句。
首先,我认为,我们上好语文课,最重要的应该是钻研文本、把握文本,始终要把这个放在第一位。因为课文在我们小学语文教学中有三个特性:第一,它是我们语文课堂教学活动的依凭,也就是说,我们所有的活动都要以文本为依凭,这是它的依凭性,是我们课堂赖以依存的一个物质基础。
第二,文本具有提前性,它在我们上课以前就已经存在了。它是由作家写的一篇美文或是一篇文学创作。它是客观存在在那里了,我们课堂教学只是把它作为一个例子。
第三,我们的语文课要学这篇课文的时候,文本就有了规定性。就是说在这个文本里面规定的适度地超越首先要建立在解读文本的基础上,不能丢开文本随意地去另外组织很多的教学内容。否则的话,我们还要什么教材呢?对不对?
所以,我认为文本对语文教学的依凭性、提前性和规定性,确定了它在语文教学中的地位。除学生之外,它就是首要的了。我们要钻研文本,普遍的问题就是,我们往往停留在“课文说什么”这个层面。千方百计引导儿童去了解“课文说了什么”。其实在语文教学中,比“课文说了什么”更重要的,不仅是课文这样说,更是“课文为什么要这样说。”所以,课文说什么?课文怎样说?课文为什么这样说?是解读文本的三个层次。
我们一些青年教师,在经验不丰富的情况下,往往关注第一层意思──课文说什么?而对于“课文怎样说?”就没有咀嚼语言。“课文为什么这样说”更没有去深挖文本的内涵和语言的内涵。如果要解决如何钻研文本的问题,我想,大家是不是能够把精力指向后两个问题,即“课文怎样说”和“课文为什么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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