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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同行

一饮而尽



阿五






　　那天几个朋友到一家西餐厅午餐，餐后来了咖啡，啡友S忽然提起洋人吃洋餐的规矩。他说方才见到邻桌一家人进餐，发现不合规矩之处不少，如果到洋人家中作客，颇为失礼。

　　例如那个男孩子喝水，有如牛饮，一吸而尽，就是没有table manners，有失仪态。他说table manners有所谓：things not to do at table，列举十五项不可在餐桌上做的事，其中第一条戒律便是：Do not drain your cup to the dregs。渣滓是dregs（用复数，常用以转喻没有价值的东西，废物），to drain是to drink，而指喝得精光。一个人酒量好，一口饮下一大杯白兰地：He drained a glass of brandy。喝茶时拿起杯子往嘴里倒，喝得只剩茶叶滓渣，是to the dregs。西餐桌上那杯白水，不可一饮而尽，要慢慢一口一口喝。

　　啡友K说现在孩子们上馆子吃饭，一般都要冷饮，更不可drain to the dregs，有碍消化，不合卫生之道也。戒律第二条曰：Do not play with, or give food to, animals。不要逗动物或者喂东西给动物吃。此动物指的是pets。吃饭时不要喂猫喂狗，那是有失仪态的。（寄自香港）

与你同行

闭眼启航



阿五






　　啡友C说儿时爱读的小说中有罗拔·路易·史蒂文森的《金银岛》，但更忘不了的还是他那首童谣“我的床是一只小船”。他曾经译过这首童谣，第一节作我的床是一只小船；/ 上船时有妈妈帮我；/ 她为我穿上水手服装 / 黑夜中送我启航。

　　"My Bed is a Boat" 的第二节原文是：At night, I go on board and say / Good-night to all my friends on shore; / I shut my eyes and sail away/ and see and hear no more. 这一节写孩子上床闭眼准备入睡的心情，啡友C试译作：我在夜间上船／向岸上的朋友们说晚安；／我闭上两眼航走／不再看到和听见。

　　史蒂文森当年写到这里，忽然想到儿时上床有时会带点东西作伴，因此第三节说：And sometimes things to bed I take, / As prudent sailors have to do / Perhaps a slice of wedding cake, / Perhaps a toy or two。（试译作：有时我带点东西上床，／也许是一件或者两件玩具。）哄孩子上床睡觉，常让他们带玩具作伴，写得多么亲切。（寄自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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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刀叉



阿五






　　啡友D说日前在某大酒楼饮茶，见邻桌有青年夫妇和大概是他们在外国结识的老太太一起饮茶。老太太对操作筷子很感兴趣，在那里学用chopsticks夹虾饺。啡友D说他有个美国朋友，曾花了一些时间学习正确使用筷子的方法，每有机会就要表演一下，还说用筷子是一种艺术，是古老的中国文化的表现。

　　中国人吃饭用筷子，洋人进餐用刀叉。其实洋人从前没有knife and fork，用的是木片削成的叉。这种木叉从意大利经伊斯坦堡传到英国，是两刺的肉叉(two-pronged fork)。在此之前，人们吃肉用手，因此改用肉叉有人说是“对赐人五指之神的侮辱。”

　　筷子又作箸，据说由于箸与住同音。住有停止之意。航船忌停，江苏一带行船的人们改称箸为“筷儿”。筷音同快，不住而快，一帆风顺矣。啡友C说日语中筷作箸，但读作hashi，和作桥解的hashi相同，似乎和行船有点关系。日谚有“只会拿着筷子吃”指“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中餐桌上每人有一份箸匙(zhuchi)，一双筷子一把汤匙，没有knife and fork那么杀气腾腾，啡友C说其文明之象征乎？（寄自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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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教育



阿五



　　咖啡小憩时有人谈到“一条龙”学校教育，涉及所谓名校教育问题。

　　啡友N说曾听从事教学工作的前辈说，送子女进学校，要记得宁做坏学校的好学生，勿做好学校的坏学生。一心一意要孩子进名校，可是孩子功课赶不上，要留班，增加不必要的自卑感，并无好处。相反地，学校并非名校，没有心理负担，孩子学业见到一定成绩，反能鼓励子女更加积极用功。

　　啡友C说根本问题恐怕在对一个人的教育的看法。美国作家马克吐温说过一句话：I have never let schooling interfere with my education。他说的schooling指进学校读书，是学校教育，而他说的my education 指的是人生的教育，在人生途中不断学得的事物，也是学校教育中不一定学得到的事物。

　　马克吐温从人生中学到的事物远胜于在学校中学到的东西，而且他知道schooling education对他的人生教育可能无益有碍，故有不让学校教育干扰他一生不断的自我教育之语。因此，我们何必要力争进入名校？正如卢梭(Jean Jacques Rousseau,1712-1778)说的：Education begins at birth; before he can speak or hear, he is already learning。人一出世就在开始自我教育了。（寄自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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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机勿失



阿五






　　朋友谈起从前在乡下生活，和桶的关系密切；虽然不是睡在桶中，却也从桶中悟到一些人生意义。居屋简陋，天雨漏水，要用桶接，令他想起：Drop after drop fills the tub 那句老话。Drop指drop of water，喻事物之小有如一滴水，但是一滴一滴的水滴进桶去，会滴满一桶。

　　朋友说粤语称钱为水，因此省吃俭用，将节余储存起来，就是这个“滴水盈桶”的道理。啡友Ｃ说当年他在老家乡下小住，也有drop after drop fills the tub的经验。不过他叔父讲究品茗，每逢天雨就吩咐他拿桶到屋外去接雨水，说是煮茶最好。西谚有：Put out your tubs when it is raining，下雨时放几只桶到户外去。似乎也是讲究品茗者的话。这话意思是说：良机勿失。下雨是接水的好机会，拿几只桶出去，良机勿失也。

　　朋友的孩子暑假中找到一个暑假工作，要早出晚归。孩子的母亲怕孩子太辛苦，不想他去做这份工。朋友说现在工作机会难得：We better put out tubs when is raining。不知道朋友的孩子是否接了这份暑期工，但是每逢下雨，会想到提桶去接水的啡友C，还记得当年那杯好茶。（寄自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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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桶生活



阿五



　　谈到住在tub中的Diogenes，爱说笑话的啡友W说没有什么了不起。他说我们日常生活，其实离不了桶：We do not live in the tub but by tubs。或问他何所指，他说日常生活少不了两桶：饭桶和马桶。饭桶，有译作rice bucket者，但一般汉英辞典中解作：A tub for storing cooked rice，他所说的tubs之一也。

　　马桶，据《梦梁录》记述，出于杭州：“杭人户口繁伙，民家多无坑厕，只用马桶，每日自有粪人蹇去，谓之倾脚头。”（啡友K说他在杭州住过，没有听到过“倾脚头”，想来现在都叫“倒马桶”了。）M`t&ng（马桶），在大城市中多数都已成了“抽水马桶”，成为“卫生洁具”之一。

　　有人说英国人最大发明之一是“抽水马桶”（卫生设备）。从前英国人也用“马桶”，称为commode（便桶箱），或者chamber pot (potty)，又作closestool（指有盖便桶），似乎无tub之称。从前英国人将夜间便品放在床前灯柜中，故有commde名。凌晨，人们从楼上卧房中将“脚头”往窗外街边“倾”去，高叫一声：Lo！引人注意。英国口语称厕所、浴室以及抽水马桶为loo，一说与此有关。（寄自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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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握之水



阿五






　　生活简朴的啡友G对犬儒派的粗衣淡饭生活情形很想研究一下，可是除了塞内加提到戴奥吉尼斯住在桶中等近于传说的事情外，没有多少其他记载。啡友K说别忘了Diogenes cup。原来我们曲掌成握，用以盛水而饮，可以称之为哲学家戴奥吉尼斯之杯。他饮水时不用杯而用自己的手掌盛一握之水，因此说一个人：He drinks water in Diogenes cup，足以喻其人生活之简朴。

　　啡友G说Diogenes住在桶中，令人觉得生活空间太狭隘，但是他记得英国讽刺诗人塞弥尔·勃特勒（Samuel Butler, 1612-1680）在“休迪布拉斯”（Hudibras）中想到亚历山大大帝说：If I were not Alexander I would wish to be Diogenes时，有：The whole world was not half so wide，指整个世界还不及那只桶一半大。哲学家的tub，其凡人之宇宙乎！

　　啡友G说他平日喝水很多，当然不会饮一握之水，不会用戴奥吉尼斯之杯的。啡友K形容他喝水多，说：He drinks like fish。此语喻人酒量大，如鱼在水中不断饮水而不会胀。用以喻炎夏多饮水亦颇当焉！（寄自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