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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
四川省攀枝花市攀钢一中98级二班 焦茂
女孩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了,她总是望着洁白的天花板,黑色的明眸中透出绝望的神色,苍白瘦削的脸庞时常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她得的是绝症,死神正在收紧手中的绳索,医生说她熬不到春天结束。
女孩知道自己的情况。她这个年龄本应是无忧无虑的,可现在不得不忍受巨大的痛苦和无止境的孤独——她的父母在去年得了同样的病症相继撒手人世。那天早晨,女孩从睡梦中醒来,敞开的窗口飘进一张纸片,轻轻落在她的床边。当她的目光与纸片不经意地接触,那紧锁的心房被深深震动了。她的眼中充满惊奇的光芒,粉白的唇轻轻地抖动。女孩小心翼翼地拾起破旧的纸片,用手指轻轻拂去纸面上的灰尘,像捧着一件稀世奇珍。她那瘦削的苍白的脸孔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仿佛唤起了美好的回忆。就这样,她看着手中的纸片度过了整个上午。
从此以后,女孩经常对着窗外的摩天大楼,对着更远处烟雾弥漫的远方,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一望就是一整天。她开始吃各种各样的食物,只要是有益的,她就会强迫自己吃下去;她开始进行多种运动,只要能够增强体质,她就会忍着剧痛做下去。在她的心中,一个被唤起的记忆正支撑着她的全部精神,支撑着她病弱的身躯。
时机终于到了。她脱掉病服,换上一件绿色的衣服,缓缓地走出病房,穿过长长的走廊,凭借从医生那儿偷来的通行卡,走出大楼。楼外的世界对于她并不陌生。天幕上昏黄的太阳,四周高耸的摩天大楼,大楼间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道路,道路上那不见头尾的汽车长龙,行人冷漠的表情,都同她入院时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她望着从头顶一直延伸到楼群之后的那片“烟雾”。它是如此的奇特,像罩子般笼罩在大地之上,谁也不知道“烟雾”背后是什么。“也许它的外面有自己想寻找的东西。”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女孩蹒跚地向着“烟雾”的方向走去。刚离开市区不远,就有一块醒目的告示牌立在路的中央,上面写着:“非特殊人员,禁止离开市区。”这块牌子她没有见过,以至于有些奇怪,但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外走去。
沿途的景物变得越来越荒凉,黄色的沙土和巨大的岩石替代了灰白的大楼和道路,燥热的气流在空中涌动。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感到浑身上下仿佛有无数条绳索将她捆住,令她痛苦不堪。远处还是单调的黄色,更远处是连接地平线的那奇异的“烟雾”。她有些动摇了。那远处单调重复的土地,闷热干燥的空气和自己体内随时都可能喷出的痛楚,让她不得不动摇。可是,那“烟雾”之后或许藏有自己记忆中的美好事物。这样的想法,使她似乎早已失去活力的双眸重又出现希望的光芒。她已经将自己残存的生命作为最后的赌注,放在命运的转轮上。天空中昏黄的太阳潜入了地平线,同样昏黄的月亮代替它升入天空。白天的燥热瞬间变得异常寒冷,空气也似乎凝固。凛冽的寒风如同锋利的钢刀,嘶叫着直往她身上刺扎。
女孩仍然缓慢地在向前挪动。苍白的脸庞已被冻得铁青,只有偶尔转动的双眸仍能显现生命的迹象,冰冻般的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烟雾”。连死亡也失去了往日的威慑力,燥热、黄沙、痛楚更不能阻止她的脚步。瘦弱的身躯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折磨,“魔鬼”使尽浑身解数,可她几步一歇,一点一点地接近“烟雾”。
不知不觉间到了清晨。也许是一天中唯一能令人感到舒服的时候,温暖的空气轻抚被深夜严寒折磨的她;稍有些温润的气流被吸入她干冷的胸中,熨帖了经过一夜煎熬的心灵。女孩用虚弱的目光扫视前方,惊喜地发现几步外就是正在不断翻滚变化着的“烟雾”。眼前的“烟雾”似乎并不是自然形成的,它既不消散,也不收缩,如同舞台上的幕布,要阻止了解它后面的秘密的人们。
女孩没有多想,加快步伐冲入“烟雾”。雾层并不厚,穿越它也不困难。渐渐地,对面变得越来越清晰,而她却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呆住不动。眼前是巨大的用类似于玻璃的物质制成的多层隔墙,透过它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焦土,几处断垣残壁带着满身的伤痕,立在那里。阳光强烈地照射在没有一丝生命的土地上,除了时而因风刮起的砂粒撞击在墙上而发出的“沙沙”声之外,死的沉寂支配着整个空间。
女孩的精神支柱在瞬间彻底崩溃,强烈的疲劳感和剧烈的疼痛占据了她的身体。如同秋风中的枯叶,她无声地飘落在寂静的荒原上。浸满汗水的旧纸片从她手中滑落——那上面印着春日里草原上绿色的美景……这是核战后人们迎来的第15个春天。 省攀枝花市攀钢一中98级二班 焦茂泉
摘自:科学探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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