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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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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13 12:08: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楔子
凡是姊妹,就容易让人拿来相提并论、大做比较,要是这封姊妹又刚好是对双胞胎的话,那真的是逃不掉这必然的命运了。

江临波与江秋水是一对双胞胎姊妹,完全具备了所有足以让人大做比较的特质。一个是功课顶尖,就读以高升学率着名的女子中学;另一个则成绩平平,窝在一所私立高中等着混毕业证书。

这是以「成绩」来做比较的一点。如果是以个性来区别的话,外人理所当然会认为成绩优秀的江临波「一定」是文静乖巧,而好动的江秋水就只能是活泼外向了。事实上,从外表看来的确是那样没错;但,因为绝大多数的双胞胎都被这麽区别,早已不足为奇,如果这一对姊妹花也是这模样。那就没什麽戏好唱了。

性格南辕北辙的姊妹,教育方式是很令父母伤脑筋的,尤其在台湾这种教育体制下,任何人都直觉地认为功课好的那一个会被捧为掌上明珠,百般呵疼;至於功课不好的那一个则必然遭到被放逐的命运,倍受冷淡。若是这情形,嗯,这故事也未免太老套了。

江声涛夫妇是对思想开明的父母,多年来对这一双女儿实行「因材施教」,倒也不曾伤过什麽脑筋。在女儿十岁时,两人的性格就已定了型。江太太早与丈夫讨论过了,得到一致的结论如下:「临波对书本的兴趣,大概不念个博士、硕士是不会罢休的,如果将来过了叁十岁还没有男人追,倒也不须着急地逼她,她自己能把握她的未来;至於秋水呢?如果高中念完她打算进礼堂,我们能做的,就是赶紧从现在开始替她准备嫁妆了。她讨厌书本,性格热情奔放,若能有这麽一个让她倾心的男人作为归宿,也是不错的,早婚不是问题。我们必须庆幸这两个孩子都不会做出令我们担心的事!」

有这种不以学业成续定江山的开通父母,这麽一对成续迥异的姊妹,在平日生活相处上,实在很难有心理不平衡的问题出现了。

可是,两人的命运当真如江声涛夫妇所料,一个会研读书中学问直到高龄不婚,另一个则会提早嫁为人妇吗?

套句广告词——那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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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12:12: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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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位於市区南方的「蓝顶女中」老叫她们「悠罗女中」这一身黑制服为「黑寡妇」。其中宿怨由来已久,两方学子讽来刺去地,谁也没沾到好处;因为她们也不甘示弱地叫「蓝顶」的蓝制服为「蓝乌鸦」。

江临波的眼光由窗外的蓝天白云移回桌前的作文簿上,当然无可避免地看到自己身上的灰暗。外人称这一身制服为天大的荣耀,简直是包上大学的金字招牌,一走出学校大门必会吸引住全市青年学子,纷纷投以又妒又羡的眼光;但是——它真丑!丑到临波一得知自己考上策一志愿「悠罗女中」时,几乎快痛哭流涕为自已哀悼一番。天啊!要穿叁年耶!这麽丑的色系,这麽老气的剪裁,唉……

不管平日交情多麽友好的学校,一提起升学率这敏感话题,翻脸不认祖宗八代是很正常的。二十年来,「蓝顶」的升学率一直以些微的差距落於「悠罗」之後,不想叫人气绝都难,因此荣登本市第一女中的「悠罗」才会有如此难听的绰号如影随形;不过,说真格的,一个二八年华的青春少女穿上这一身的灰暗——还真像毙了黑寡妇!

这般的惨绿年代,正值嬉弄缤纷青春的黄金岁月,却必须压抑在这一身沉重的色调下,无奈地接受一个又一个的测验,只为了挤那道大学的窄门;要不看在「求知」是这麽富有挑战性的事,临波早学秋水遁入可以吃喝玩乐的私立高中享受青春去了。

才高二而已,每个人的脸上看来都灰头土脸地吓人,而各科老师更是时有歇斯底里的行为出现。不能否认,她是爱看这样的人生百态,沉浸在以「求知」为乐的另一种庸碌之中,明争暗斗地为了分数互相残杀。这样的青春,其实也挺壮烈的;只不过,能陪她在一旁这麽悠闲纳凉的人可不多,苦中作乐似乎也不合用在这当口。烤鸭嘛!一旦上了架,只能任由炽火一烤再烤,直到肉色转为金黄,香味扑鼻时,也就壮烈成仁,不!是成「人」了。唔!江临波这只烤鸭显然还没有上架的自觉;但又何妨,只要她的成绩永远是全市高中里排行前十名的人物,有没有自觉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了!

校方实在是英明,将作文课安排在下午第一、二堂课。瞧,放眼望去,一大票被联考压迫的苍白少女,哪一个不是大做垂死状地对周公的召唤欲迎还拒?尚保持五分清醒的人,面有菜色地在桌下大啃英文单字。不然也会努力地与数学奋战。作文课?谁甩哦!

作文题目是——教师节的省思。

唉!莫非众家老师们怕学生遗忘了他们毕生中最能抬头挺胸的日子,特意地提醒一下?才开学没多久,第一个节日就是教师节,做学生的岂敢或忘?这可实在是个令人不想下笔的烂题目!

第一堂下课,江临波後方的乖乖牌移过身子。很好心地问她:「江临波,你有心事吗?」

江临波笑了一笑,不答腔,只摇头。

「你知道吗?你实在很静耶!就好像古代仕女图中走出的美人儿似的,让人看了很舒服;若我们是男女合校,一定会有很多人追求你。」

通常出一个人的言语可以推敲出其内心的渴望。十七、八岁的年纪,尚未被书本剥蚀殆尽的空间,唯有「梦幻」二字,纯真、乖巧如李芬芳也是存有这种幻想的。

一个班级分裂成诸多小团体,全是以「性向」为指标。好动的人一群,好静的人一群,爱玩的人一群,崇拜明星的人一群;而她们,应当算是好静的一群了。

江临波对这种分法没有任何意见,反正她习惯置身事外。

坐在她前方的王美诗也转过头来,加入她们。

「江临波最让人羡慕了,功课顶尖,人缘又好:当然,是因为她向来温和待人的关系,人缘才会那麽好。像那个永远考不到第一名的梁上君,傲个半死,老瞧不起功课比她差的人,死了!」

江临波仍是笑着。做人很简单,只要保持笑脸,就天下太平喽!都已经一身黑制服了。再不让脸上有些光采,可当真成了黑寡妇;如丧考妣地摆着一张脸,多难受啊!

闲话永远是女人们的最爱。

沉闷的高中生涯啊!操尝球场几乎只是一种表现给外人看的道具,杜绝一切体能活动的学子们,其实也只能抽空东家长西家短地来喘口气了。真是闷!这样的高中生活——

「江临波,快升高叁了,你要不要补习?那个梁上君在这学期已报名补习班了。声称从下学期开始要勇夺第一名宝座。你会不会担心?」王美诗小声地问她。

「她要第一名就给她吧!我不喜欢去补习班。」

「应该是你家负担不起补习费吧?」一个轻蔑的声音突兀地介入这个小团体,正是向来趾高气扬的梁上君。

「是呀。」江临波很大方地回应她,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

她在入学资料上面填写:父——工人,母——在家里做手工;看起来颇落魄,有良心一点儿的老师与同学,都会尽量不对她提及父母的职业问题。

事实上,她父亲是工人没错。二十年前是个工人,如今可是叁家营造公司的老板;没有大规模发展的原因是——他父亲认为家庭的经营比赚钱重要,不想让工作占去他绝大部分的生命。而她母亲是个室内设计师,天天用手昼设计图,是做「手工」也没错呀!

临波从来不与人争意气,面对任何挑,皆故作天真,四两拨千斤地拨了过去。她说她是来读书的,不是来与人斗法的;不过,倒有不少善心同学代她出头对付梁上君就是了。像这时,她闲闲地坐在位置上,摸出一包巧克力吃着,欣赏平淡日子中偶发的激情事件,两方针锋相对的人马的确够「激情」了。

唉!青春是多麽美妙的事啊!快秋天了,多感叹一些无病申吟的事是不会有错的,反正秋天嘛!

***

她与秋水是一对双胞胎姊妹,可是她们并不会刻意地对周遭的人宣告这件事。 毕竟她们一个在市北念「明星」女中,一个在市南等着混毕业,朋友群少有交集的时候,被错认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所谓的「微乎其微」并不代表「完全没有」,只是很少、很少罢了。

这日,风光明媚,阳光很热情地对地球散发炙烈的热度,生怕秋天一过就无用武之地做的。要不是地球上有百分之七十是水,只怕它早成了一团火球。

此刻江临波终於能体会后羿射日的苦心,为此庆幸不已!

从图书馆踱了出来,她即刻躲入公园外墙旁的一排行人道树中避暑,等着可爱的公车前来。

突然,她的背部遭到了袭击,整个人飞向大马路去,差点儿就当了车下亡魂!

「哎呀!死小江!怎麽会在这里遇到你?少虚伪了,抱着这些书装好学生?恶心死了!想吊个男朋友对不对?还骗我说今天要回家陪父母去吃喜酒。走啦!跟我们去飙车,你看,康学长也一同来了!」一个粗枝大叶型的女生猛拍着她的背,几乎快把她给打死了。

江临波之所以还能一息尚存。应当感谢有人拉开了那个女生,说了公道话!

「碧珂,你快把小江打死了!」另一个与江临波差不多高的女生站在她们中央,念完那个大嗓门女生之後,笑望着江临波:「小江,要不要去烤肉?你放心好了,有康学长在,我们才不敢超速飙车咧。」

这群人八成将她当成秋水了!冒充别人是不对的,江临波知道这一点,但是她没有机会说明,另有一群约十七、八岁的男女,也停好机车走过来了。如果说,叁个女人的聒噪可以造成一个菜市场,那麽这批将近二十个人的团体,七嘴八舌的吵杂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他们忙不迭地对她打招乎,顺便大大地调侃她手上抱着「教科书」的蠢样。

看来秋水的人缘相当好;不过,她属於「动如脱免」那一群。

「康学长,小江在那边。好假仙哦,还抱着书咧!你过去劝她和我们一起去烤肉。她最会逃了,每次周末都找不到她的人!」

江临波眨了眨眼,忍不住想要研究为何刚才那麽「粗暴」袭击她的碧珂小姐,居然能在转个身之後,发出勾引人鸡皮疙瘩的小女儿娇嗲之声,真是厉害呀!她还来不及回神,一条大黑影倏然罩住了她身上的阳光。她抬头看到一口白牙在黝黑中闪动,比皮肤更黑的一双眼眸正有神地盯着她。

这高大的男孩像哥哥般地拍拍她薄弱的肩头,笑道:「一同来吧!给她们逮到了,算你倒楣!」爽朗的声音中存着一种异於施发命令的气势。

「学长!」几位小女生娇声不依地叫着。

看来这男孩是他们学校的明星人物哦!

「小江。」男孩弯着食指轻敌了下她的头。

「不行!我与家人说好叁点以前要回家。」江临波笑着摇头。

「不可以!不可以!这一次你别想逃!否则我们集体与你断交!」那个碧珂又大声地叫了出来,眼看就要向她冲来。

为了自己单薄的身子着想,江临波看了看天空,泛起一抹柔婉浅笑。

「等我一分钟,我打电话回家交代一下。」

她翩翩然地转身往公用电话走去,拂过树梢的和风撩起她及肩的柔细发丝,倍有飘然娉婷的美感。

「康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小江很……特别?似乎漂亮了许多?」一个男孩细腻地发现这点,站在康硕面前说着。

康硕的浓眉紧锁着,心想:原来她头发不沾汗水时是这麽柔细亮丽。他一直知道这个学妹十分美丽,可是这个因为好动而经常汗流满身的丫头,只会让人当成小男生来看;但今天的她,很清爽,过分的清爽,那神态也特别得紧。慧黠又沉静,这是小江的另一面吗?在学校之外的面貌?

江临波被分配给一个胖男生载,却引起了众女生的争执。原来,那位康学长向来不载女生的,如今多了她的加入,势必有一个女生得去登上「卫冕者宝座」,所以原本给胖男生载的那女孩先下手为强,结果招来了众怒。十来个女生中至少有五个是暗恋着康硕的,以至於造成那争风吃醋的混乱局面。

看来至少还要争上五分钟,如果那位康学长再不居中协调的话,恐怕这场争夺会没完没了。临波蹲在胖男生身边,看他抽着烟好不快活的样子,心底暗道:那些心理专家说。这年纪的男孩喜欢以抽烟来宣告自己长大了,原来是真的。

「抽烟好玩吗?」她问。

「小江,上回你自己被呛个半死,还敢问我?你说香菸是最佳的自虐品,怎麽,又想学啦?」小胖男抖动着腿,故做享受状地又深吸了一口,吐出一连串的烟圈。

临波听了之後耸耸肩,她觉得抽烟的人像个烟囱,还是个自动化的人力烟囱!谁都知道,当烟囱的下场是里里外外全被熏得焦黑,到最後害人又害己。

「喂!小江,B班那个郑里平你到底甩不甩他?」小胖男突然冒出一句问。

「为什麽要甩他?」她不明白。

「嘿!就知道你这小子是不能交来谈恋爱的。幸好当初我在叁天之内就对你死心了;不过,这群女孩子中,除了已有男友的之外,倒也只有你是真的对康硕没企图,单纯地想交朋友而已的。你看看那票『狠女』!」小胖男抬了抬下巴,指向那五个女生包围的中心点。

原来他叫康硕!临波现在才得以仔细打量他。嗯,身材够高,肩膀够宽,方正的脸形配上浓眉,看来很有担当的架式,会成为众人之首实在不为过。这种长相的男子就是所谓的好看吗?应该算是吧!否则不会有那麽多人愿意去当「狼女」——色狼之女。

自小以来临波都读女校,没有机会去研究男人。男女合校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玩一场爱与不爱的追逐游戏吧!她想。

在小胖男抽完第叁支烟之後,争战终於结束。由小江——也就是江临波荣登康硕机车宝座。

看到康硕那辆拉风的重型机车,还是经过改装的,江临波突然觉得十分不妥。这种机车的椅垫是尾端往上翘起的那种,虽是基於安全上的考量,但也表示机车上的两人必须非常紧密地贴在一起。不是她保守,而是她不愿与陌生男子有一公尺以内的接触。更别说像这种贴紧得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过去的亲密接触。

其他人都上路了,只有江临波还在盯着机车看。

「小江,你站出来一点儿,我得把机车牵出来。」康硕扯住她身後的衣领,拎小猫似的把她移到一旁。

「你有驾照吗?」江临波突然有些後悔,脑中有了溜之大吉的打算。

康硕回身给她一抹邪邪地微笑:「总会有的。」他转过头去,努力地要把他的宝贝机车从众多机车中安全地牵出来。

江临波一步一步地住後退。不行!她是好孩子,不可以冒充秋水,她现在良心发现了,决定当回她的乖宝宝;反正他们只能找秋水算帐,不关她的事。恰巧瞥见一班公车准备要开走,她悄然无声地闪了上去,心中开始向慈悲的四方诸神告解自己是乖宝宝的事实。

「好了,上来吧!小鬼。」

康硕发动机车,回过头却见到身後那小鬼杳然无迹——

她如何消失的?他怎麽都没查觉到?他下巴垂了下来,眼中闪着一抹不可置信

那小鬼居然耍了他!

不一会儿,他那黝黑的眼睁闪烁着一抹兴味与不容错辨的坚毅。

「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搞什麽鬼!」他潇地耸耸肩,跨上机车,瞬间消失了踪影。

可以预见的,未来将有一场好戏上演了!

***

「你放康硕鸽子?」江秋水叫了出来,盯视着另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俏丽面孔。

由於老妈的铁腕要求,她们连发型与服饰都是一个样式。江氏夫妇每天一早的乐趣就是大玩辨认谁是老大,谁是老二的游戏,任谁抗议都无效;两姊妹只好让老爸、老妈如愿以偿,任由他们摆布。

江临波静静地端坐在床沿,很慎重地点头:「是的,前五分钟,我正是在告诉你今天遇到的怪异事件。」

「死定了!死走了!这回我死定了!星期一上学时我准会被K死。不然也会被一缸口水淹死。康硕耶!没有人敢对他不敬的。哇!他会打得我满头包啦!」江秋水在房内有限的空间里又蹦又跳,一边惊惶地喊:「我要请假!对,请病假一个月,直到他们忘了这件事……江临波!你还笑!」

她当然还笑得出来,即将被清算的人又不是她。

「唉呀!反正是後天的事,大不了你说出实情呀!秋水,不要再跳来跳去了,看,又流得满头大汗,幸好你没有狐臭,否则我要赶你去睡厕所了。」

江秋水抱住汗湿的头,垂首坐在冷气出风口。她怎麽会有这种「天真」的姊姊?永远只会呆笑、呆念书,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在她认为,她应该当姊姊才对。自小有人企图欺负她们姊妹时,都是秋水去扁得对方一动也不能动,临波只会云淡风轻地笑,幸好长得还算漂亮,可以拿她的单纯当天使看,而不是「纯蠢」。

听人家说,如果双胞胎中,有一个活泼又机灵,相对地另一个会较为文静单纯,就算被人家害了也不会还手。像现在,临波捅了一个漏子给他,居然还不知轻重地笑着?天啊!临波何时才会长大一点儿?她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的。

「秋水,你们学校盛行谈恋爱是不是?」临波坐到她身边,好奇地问。

「偶尔打发时间而已。哎呀!临波,我还在心烦星期一要怎麽惭悔才不会被骂死,你居然不当一回事?你不要「纯」到这地步好不好?去看你的书吧你!」

临波美丽的樱唇抿得弯弯地,轻松想着:这个晚她叁分钟出世的妹妹,虽然看来大而化之、活泼乐天,却很容易将事情看得太严肃。她认为该皮的时候,就皮个彻底,担心那些事,实在是自寻苦恼;像她,只要笑一笑,啥事都没有了。秋水的内心是比较敏感的,所以需要多给她一些震撼教育!她拍了拍她,起身步向书房,脑中不禁想起康硕那张黑炭似的脸,不知铁青起来会是什麽颜色?

还没走进书房,身後立即传来奔跑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秋水。

「临波,你星期一放学後等我,到时如果他们不原谅我,你必须出面。」

「好呀!」她点头,爽快地答应

秋水气急败坏地说:「他们有可能捉弄你耶!你答应得这麽快做什麽?」

「秋水,你该睡觉了。我是你姊姊,让他们来捉弄我没关系,你不必太担心。」这个时候她真有姊姊的风范。

「不行!不行!我不会让他们放肆的。我的意思是——你至少要有忧患意识,懂得担心呀!」秋水一向担心临波那种「什麽都好」、「世间皆美善」的处事态度,有时想吓吓她,唤醒她的忧患意识,却不知该如何下手?真怕有天她遇到坏人,却善良地不会防范,那岂不更惨?

「好秋水,你的用心我明白。 乖,上床去。」江临波拍了拍妹妹的头,转身进书房去了,留下不停叹息的江秋水。

她是真的应该当姊姊的!秋水再一次埋怨上天让临波先出来,真没天理!

***

有一个人根本等不到星期一,在星期天的早晨就守在江家的大门口了。

今天轮到临波去买全家人的早餐,星期天的早餐时间是九点半,早起的人必须去买早点,这是他们家的规定;但一向都是江临波在买,因为只有她能早起。

走出铁门外,她看到一辆面熟的重型机车与身着一身骑士装半靠在车旁的帅气男子;不可否认地,穿上骑士服的他帅呆了!难怪会有那麽多芳心倾慕於他。

「早,请问找人吗?」临波有礼貌地问,既然她是当自己,自然得当作没有发生过昨天那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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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12:12: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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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江伙水的学长,但我要找的人是你。」康硕毕竟不是等闲人物,经过叁十秒的确认,立即猜想出来秋水另有相似的姊妹。凭他对秋水的了解,足够他下此判断了。

「秋水还在睡,而我不认得你。」她气定神闲地说。

「昨天是你。」他更加肯定:「放我鸽子的人是你!」

她咬着唇,以楚楚可怜的表情看他,却在心中对他大做鬼脸。这人还不太笨嘛!她一直以为有方正脸型的人习惯发号施令。性格较刚强不屈,呆呆笨笨地不够狡黠灵活,看来仍有例外。

「为什麽?」他放柔声音,始终无法以对秋水的方式面对另一张相同的脸。这女孩的面孔太过文静秀丽,不是大而化之的人,牵引他心中蓦然一动,却又不能太早掉以轻心;因为女孩眼中偶尔乍现的那抹淘气,会让人悚然一惊!绝对不能当她是柔弱无助的女子。他继续说:「你有机会告诉我的。而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原本我是不介意与秋水的朋友一游,可是你的机车像是专为情人设计的,我与你仍是陌生人,不想与你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不得已,我才溜掉的。」

「我从没载过女孩子,想不到第一次就给溜掉了,我不能接受这种拒绝。」它的表情几乎是赖皮了。

她看着今天穿裙装的自己,抿唇一笑:「改天吧!再见。」

想不到他一手勾回了她,令她讶异地杏眼圆睁。

「放心,我不会让你曝光,来!」他霸道地牵着她往机车走去。

这人比牛更固执,吓吓他好了。

她抿嘴偷偷地露出一抹笑,然後很正经地说:「除非你要娶我,否则别碰我一根寒毛。」

临波以为他会吓得立即放开她,不料他反而悠闲自若地坐在机车上,双手自然地环住她的腰身。

「你在向我求婚吗?」他露出考虑的神情,不像做假地认真说:「我已经碰到你的「寒毛」了,此时也搂着你,好吧!我们结婚。」

「你当你在玩恋爱游戏呀?找秋水去,你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居然玩起扮家家酒来了?我六岁以後就不玩了,想不到你这麽大了,还爱玩这个!」她企图拉开他松垮垮放着却圈得牢固的手臂。

「你叫什麽名字?」

临波还来不及答腔,身後便传来一声惊呼。

「秋水呀!哦,好帅的男朋友,明年可以结婚了吧?你妈知道了会开心死的!」一个妇人从隔壁间出来放垃圾,见到他们立即热络地攀谈,没当她是乖巧的临波。

「王妈妈早。」她依然甩不开他的手,只好佯装无事。

「早。你今天起得真早,平常都是临波在买早点的,怎麽今天换你了?哦——恋爱的力量哦!你妈还真猜对了,我看不出明年你一定会结婚的,後年就会让她抱孙子喽!少年耶,加油!秋水是个很乖的女孩子哦。」

临波无奈地撇撇嘴,也不打算解释了。

「谢谢大孀。」目送走了妇人,康硕贼兮兮地笑看她,宣布道:「会先嫁人的人是你——江临波小姐。」

「也许……」她笑得甜蜜:「但,新郎不是你。」

他大笑出声,发动机车,掳她侧坐上来时,他道:「我喜欢任何具有刺激的挑战;抱紧我,否则不出叁秒你就会飞出去!」

「我的裙子……」她轻捶他的肩。

他回头瞄了她一眼,心中肯定地想:她绝对是一只小野猫!他顺手从前方的小置物箱中抽出夹克,横绑在她腰上,再将她双手抓至他身前环住他的腰,不容她稍有抗拒,然後迅速地启动机车呼啸驶去。

随着速度的飙升,迎面而来的风打得人双颊生痛。临波将脸蛋埋在他肩後,只露出一双大眼着迷地看着四周景物与自己擦身而过。这个男孩像土匪一样恶霸,将自己幻想成被掳的公主并不为过,她想。

其实她也不是非常抗拒这样的举动。只是没坐过这种机车,有点胆怯,否则此刻也不会任由他抓她上来,奔向不知名的远方。

早知道该将嗓门一扯,呼叫得整条街的人都拿棍子出来打色狼才是,要不是她觉得这个名叫「康硕」的雄性动物挺有趣,值得研究一番的话,她才懒得理他哩!

以前与外校联谊时,「悠罗」一定是找「K中」、「华中」那些书呆子。那些明星高中的男子愣头楞脑地闷死人,却又自视过高地对其他升学率不怎麽样的学校大加歧视,实在短视得连说话都令人感到乏味!害她每次前去参加联谊,都得靠坚强的意志力,勉强克制住想睡觉的冲动。这年纪的男生都是这些样的,不是书呆子,就像昨天那个急着长大的小胖男,没啥看头……倒是这个康硕有些不太一样。他能成为众人心悦臣服的领袖人物,显示出他必然有某种强势特色存在;再者,一个性格这麽恶霸的人,也应该有强烈的自信心与远大目标,否则不会形於外地展现出那种毫无来由的霸气,这种气质於学生群中实在非常、非常地罕见。

庸碌於升学之中,前途茫茫然地令人失措,不愿升学的人也会茫然於就业之中。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有人展现出百分之百的自信心,也实在够奇特了,就不知道这位康硕先生凭恃的是什麽?有些人靠打架称王,有些人以学业成绩笑傲江湖,有些人以完美的社交手腕令人臣服;那麽,他呢?

他看来是挺粗壮的,但没有那种好战的凶狠,否则那道浓眉不会那麽平顺;好战嗜血的人,眉毛会长得乱七八糟,眉端甚至是倒竖的,而且眼白会比较多。这些面相学上的说法是集五千年智慧的老祖宗们研究出来的,捡着点儿相信总不会有错的;况且读私立「南风高中」的人,恐怕难有以成绩傲人的;至於社交手腕……唔,他倒是有很多人跟随左右,但他看起来不像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嗯,颇值得她研究、研究。

***

不知何时,他们已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来到了市郊外半山腰上新辟成的野生动物园,他一个紧急煞车,机车已停在动物园门口。

「你来探望你的亲戚吗?」临波指着宣传看板上的猩猩问他,双眼眨呀眨的,好不天真无邪。

康硕笑着解开她腰间的夹克让她穿上。她的皮肤白晰晶莹,几乎看不到毛细孔,全身清凉无汗,这是唯一不同於秋水的地方;秋水也是挺白晰的,但常常汗满全身。给她套上薄夹克是怕她晒伤,九月的太阳凶猛依旧,他直觉不该让她有任何晒黑的肌肤。

「走吧!我们约会。」他牵着她的手,往售票口走去。

临波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心想:这家伙可真方便呀!她以为「约会」这名词是情侣专用的。

「我以为这情况称作『绑架』更适合。」她与他对论用辞问题,小手轻轻挣扎了下,发现他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只好由他了;也许他就是因为充满了善於照顾人的「母性」光辉,才罩得住那一票疯狂崇拜他的学弟、妹们。这点倒是可以解释得透为何有这麽多女子心仪於他了;如果他总是轻易地去握女孩子的手,那随便一个女孩都会幻想出浪漫的情境,这可不是什麽好现象。奇怪?他怎麽还没有被女孩子们投注的热情给淹没呢?

直到他抓了撮她的发丝拂过她的鼻头时,临波才回过神来;发现他正半弯着腰看她,两人的面孔近得可以接收到对方的鼻息。

「走了,还发呆。」康硕轻声催促。

「为什麽是动物园?我还以为会有更富创意的安排。」她有些失望。

「例如?」他好笑地扬眉,始终没放过一秒可以打量她面孔的机会。

「吃饭、看电影、逛街都太老套;你有那麽一辆拉风的机车,我以为你会带我去非法的飙车地方见识一下。能飙到一百八十的感觉很「大四x」吧?」她以分解法说出人家常强调女孩子不宜说的字眼;没法子,它是淑女嘛!

康硕眉头皱了一下:「女孩子要懂得开发优雅的形容词。」

「够优雅了,迂腐先生,我至少没有像秋水直接说『爽』。喂!你们学校什麽时候改了管教方式?竟比我们更严格了!瞧你,老古板到这个程度。」临波说话还不忘酸他。

他这才想到他还不知道她念的高中,可以肯定是省立的,临波的慧黠是秋水比不上的。

「你什麽学校的?」

「悠罗女中。」

「优等生。」他语气有些怪怪地。

她含笑地瞄他:「是的,优等生。」

「那你可真是纾尊降贵了。」他拉住她的手始终没放开,直接拉她进动物园。

江临波晃着他的手,对他的兴趣比对那票动物更浓厚。「喂!康硕,你要追我吗?」

「谁说的?」他露出了白牙,俯视她的神态是气人的睥睨。

她点头,故作明白:「你不追求一个女孩子时就可以约会、拉手了,那麽当你有心仪的目标时,是不是就直接往宾馆冲去?高生已有「能力」办事了吗?」

这席问话露骨得教康硕差点儿被口水呛死:更无法再若无其事地看那些蟒蛇、大象的,他乾脆拉她到冰淇淋店坐定。

叫来两杯果汁,他很慎重地间她:「你都是这麽直言无讳地说出你心中的疑问吗?我还以为你本性含蓄文静。」这一刻,他突然非常不希望有别的男人曾接受过她这种吓人的询问。

「你比较异类,完全不符合我从书上研究出来的任何一种类型男人,所以我才问你!我从来不问人的,书中自有满足我好奇心的各种答案。」这只是原因之一,至於之二嘛……她觉得他这人给她一种亲切感,好像对他直言无讳地陈述她心中所想的事是很自然的,以往的她是不会这麽做。

「我是异类?你没有被人追过是不是?居然称我异类?」

在他认为,这个外表看来乖得出奇的江临波小姐才是绝对的「异类」,竟严重地吸引住他,搅乱了他十八年来平静无扰的心湖!

「请注意,我们是女校,我也没有『断袖』的嗜好:如果读幼稚园的时候可以算,当我五岁时,就有叁十个男生登记为我的男朋友,十个要当我丈夫,怎样?够风光了吧!」她拉回刚才她一直好奇的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发情』过?」

「江大小姐,请不要将动物专用语套用在我身上。」他可以肯定她一直在逗他,不怕死的丫头,他简直想捏死她了。

「好吧!老实回答我,你当真想报昨天被我放鸽子之仇,而绑架我出来玩一天吗?」她间。

奇异地,康硕原本懊恼的神色一拂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莫测高深、邪邪又坏坏的嘴脸。

他向她倾近了些,从她骗人的纯真无邪大眼中,读到了一抹羞怯,以及更多的无畏……似乎笃定他不敢对她下毒手似的;於是他慢慢地开口:「我想与你订一份契约。」

「呃?」她楞了一下,契约?

「期限是一辈子!你愿不愿意在毕业後嫁给我?」他轻描淡写地开口,没有一丝求婚的味道。问完了,他伸了伸懒腰,还打了个哈欠,百般无聊地喝起果汁,抿着嘴不再言语。

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求婚的江临波,也生平第一次吓呆了。心中闪过的唯一想法是——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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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12:15: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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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者:席绢
用过了晚饭,江临波回到房间後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趴在床上紧抱着一粒大枕头,嘴里咬着笔,眼前摊着一本漫画,但眼光却放在天花板的吊灯上。

江秋水从浴室出来,擦着一头又湿又乱的发,此刻才肯定了临波是有一些些的不对劲儿。这小女子从不趴着看书的,她怕近视,才不像她贪看小说、漫画,换来了叁百度的近视,教科书却读得七零八落。

她抽回了临波眼前的书,坐在地板上与她平视。

「你梦游呀?现在是你温习数学的时间,居然抽得出空来看我的漫画,还看到天花板去?」

临波深思地问秋水:「你认为康硕这个人的特色是什麽?」

「咦?你终於有兴趣关怀异性了呀?」秋水瞪大了眼,以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他是不是有点怪异?甚至是很色的?」

如果是玩笑,这回可真是开大了!他居然向她求婚?看来没诚意,又表现得有些无赖,好像他求了婚之後,就可以丈夫身分自居了似的。 怪人!真的是怪人!想到现在仍摸不清康硕的思考方式,临波不禁有些气,但愿秋水可以给她指引。

然而秋水的反应却是跳到床上,义愤填膺地指着临波的鼻子怪叫:「很色?这句话要是在『南风高中』校门口讲,你会立即被口水淹死!康学长之所以受人爱戴,是因为他收服了我们学校里最爱闹事的小混混,还引导他们走入正途,使我们这票安分守已的学生不再受那些人威胁。你别以为我们学校没什麽升学率就代表没人才,我们康学长只是不想升学而已!他的英文能力与外国人一样好,每一科的成绩也是顶尖的,还常常担任各运动社团的救火队,他尤其擅长篮球与跆拳道。学校里的男孩子们都服他、敬他;女孩子们则迷他、恋他;师长们更视他为学校之光!他从不闹花边新闻,你居然敢说他很色?放人家鸽子不说,才过了一天,立即自行衍生出一大堆歪论。江临波,你小心自已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临波撑着身子坐起来,无视於妹妹的张牙舞爪。秋水是很重义气的人,绝不允许有人侮辱她的朋友或敬仰的人。这种热情在她看来有点蠢;可是,正值青春嘛,燃烧起来才有看头,他们这样易喜易怒,才符合「人不痴狂枉少年」的说法。好玩呀!这个秋水还真好玩。不过,她未免把康硕讲得太好了,只差没在他头上装个日光灯环充当光圈,当起天神来。把一个「人」给神化了是不妥的,康硕到底也只是个凡人,今天一整天的相处不早证明了?他既没飞天,也没通地,只是向她求婚而已。

「秋水,据你所知,康硕喜欢与人开玩笑吗?例如!随便抓一个女孩子来求婚之类的……」

「才没有呢!他才不会那麽低级!我们学长是很幽默风趣没错,但他天生具有一股正直的威严,不管他做任何事都非常有分寸。每个人都知道机车、汽车是他的最爱,任何女人也别想与他心爱的机械争一席之地;由於他对车子的狂热,使得他在感情世界保持空白。事实上呢,他还打算提早入伍服兵役,退伍後到德国或英国读书,或者到某大车厂当学徒。他要成为第一个亲手设计、制造国产车而扬名於全世界的中国人,完全不必假外国人之手,他要自己来!」

看来志向颇伟大,但秋水所知道的康顿与她知道的略有出入。临波吐了口气,两眼不自觉地又看向天花板。她脑子里马上闪起另一个疑惑——那个康硕与秋水认识了两年。却从禾兴起追求之心,怎麽才见她第二次就有求婚的兴致呢?她不懂,秋水与自己的脸可是一模一样哩,若他有兴趣,早该追秋水去了啊?

秋水吐完了一长串护卫学长的话之後,才想到秋水一直问康硕的事未免离奇,霎时一个问题闪入她脑中,她叫了出来:「临波——你『煞』到我学长了是不是?」

「他比课本可爱吗?」丢给她模棱两可的答案後,临波决定到书房温习数学与讨厌的微积分奋战,懒得说明今天康硕绑架她去约会的事。

这个秋水藏不住话的,对於这天大的消息,她肯定会告知父母及所有亲朋好友

江临波有人追了!那个书呆子被风云人物康先生看上……这可是大新闻一则。

唉!她怎麽可以让家人跌破眼镜呢?她是如此乖巧文静不是吗?如果要做吓人的事,就要做足以把人吓出心脏病的大事,否则就不好玩了!目前这个还是小意思而已,不急!

美丽、温文、乖巧的江临波,自个儿回书房做功课去了,留下尚未得到明确答案的江秋水,抓头苦思着明天要如何对同学交代……

***

「悠罗」的规定是放学後,学生必须全部留校加强课业辅导;所谓「加强」也不过是叁天一小考,五天一抽考,末了再来个总检讨,不断地考试、考试……可怜!台湾青年学子的升学压力,放眼望去,全世界大概只有日本尚能相提并论,岂是一个「惨」字说得完!

夏秋时分的夕阳是很美丽的,从试卷中抬起了头,看向落日的方向,美丽绚烂的霞光倾在天空的尽处,将原本白花花的云朵,渲染成酥黄怡人的色调,由她这方玻璃投射而入闪亮亮的丽,使她整个人笼罩在金黄色的光芒里。

临波支肘看着,赞叹这样的好时光,可惜无人与之共鸣。夸父追日,是怎样执着的痴狂啊?人的一生,总要有一件坚持到底的事,生命才算得上值得了,她想着。

直至下课的钟声响起,江临波才恍然回神,吐吐舌头,看着自己尚有两题空白的计算题未写。嗯,就做个善事,让梁上君得意一次吧!老是高高在上也是不好的。後头的同学来收走试卷时,不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临波只是微笑,默默地收拾书包。青春时光,总要留点时间来伤景寻愁一番,在这样美好的季节,蹉跎了可惜!

还没走到校门口,江临波已然止住了脚步;原因无它,只因走在她前方的一票女子正大声讨论着校门口站了一位超级大帅哥的特级新闻。听说那位帅哥倚着一辆拉风得不得了的机车,似乎在等人,直到她无意中听到「康硕」这两个字,她突地吓住!理由之一,她不知道康硕的声名如此远播;理由之二,她宁可自恋地认为他是在等她,於是乎正门是走不得了!

早该料到那家伙是霸道得很彻底的人,如果真如秋水所言,康硕形象一向端正清明,绝对不搞男女情感纠纷,那麽,一旦他相中了某人,必然是一发不可收拾,那可真比蟑螂还耐命,甩也甩不掉;非常不幸的是——自己似乎就是他相中的人,要命!

她可不是大惊失色,也不是真的那麽抗拒他,毕竟他挺好玩的,可以逗一逗增加生活乐趣;但是,他那一副主控全局的嘴脸就是她所不能苟同的了!要谈恋爱可以,但得照她的方式来,否则他就自个儿去谈个高兴吧!她没打算那麽快地进入状况,至少得考虑个几天,拿起电子计算机来加减乘除一番,看看会不会使她功课直线下降;而那人似乎是真的打算在她高中毕业後娶她,也不问她答不答应,这麽一来,她挺吃亏的!所以在还没起步前,她选择——溜!

江临波往校园的侧门溜去,非常小心地侦测四方,确定没人後,她开开心心地绕了一大圈路,决定去书局打混叁十分钟。因为要去车站一定得经过学校大门,先磨去康硕的耐心再说,见不到人他总不会再呆等下去吧!她知道,游戏已经开始了,今年的高中生活应该不会太无聊。

当她以十五分钟翻阅完一本笑话全集,正要再拿起一本心理测验的书时,背後突然伸出一只黝黑的手,不客气地覆盖住她雪白的手背;可想而知,黑手掌的主人正贴在她身後,以惊人的亲姿态,表演着有些妨害善良风俗的镜头。

是康硕,当然是康硕!他还穿着他们学校的制服呢!他弯身是为了能把他的脸贴在她身边,也难为他的身高了,一八o的身形。配合着一五八的娇小,只能鞠躬哈腰了。

一个身着本市第一女中名制服。一个却穿着升学率奇烂的私立高中制服,情况十足诡异,已招来多人的侧目了。

她叹了口气,声音低低地嘟哝:「如果你打算跌倒,请注意不要压死我!」

她抽回手,却转而被他抓祝

他一言不发地拉着她的手走出书局,她努力地想要与他并肩而行,以便偷偷打量他的表情;可惜他的长腿发挥了功用。让她跟着他边走边跑地直喘气。以她一百公尺只能跑二十叁秒的成绩而言,实在是没什麽运动细胞,这一点又是与秋水的另一项不同处。

一出书局,她立即气喘吁吁,抱着一根圆柱休息。

他转身面对她,但没放开抓着她的手,反而用另一只手撑着圆柱,俯身看她,语气平静地道:「你没有从正门出来。」

「我们学校有叁个门。」她耸肩,发现他眼中没有丝毫不悦,只是那抹挑战的光芒难以忽视。多荣幸,她可以成为它的对手!

「我在正门等了你一个小时。」他只是陈述事实,没有抱怨或邀功的味道。

临波眨了眨眼,侧着美丽清秀的脸蛋:「为什麽?要看我吗?看到秋水就等於看到我了,你以为呢?」

「如果相同,我何必找你?」他又拉她往他的机车走去,将挂在把手上的安全帽罩在她头上,打开面罩,问道:「你知道秋水对你的评语吗?」

「想像得出来,而且你最好相信。」她微笑着看他,眯成新月般的眼眸黠光四射。

康硕脱下他的外套,再度绑在她腰上,一边摇头说:「我要是信她的话就该死了!」

「她没骗你。」

「是!可是她的阅人能力有待加强,即使是自己的双胞姊姊。」他接过她厚重的书包,皱眉地掂着书包的重量,少说有叁公斤,再看了看她纤细的肩膀,不赞同地摇头。「上来吧!」他终究什麽也没说,升学的压力是名校挥不去的梦魇,他不能予以置啄。

一回生、二回熟,她侧坐上去,已有些习惯了。她双手搭在他肩上,一秒之後仍被他强制地抓到身前环住他的腰;然後,重型机车充分发挥了它御风而行的性能,一路狂飙下去。

当然,康硕并不打算直接载她回家。

「喂!你打算去哪里?」她大声地在他耳边吼着与风声对抗。

他机车驶的方向并不是往她家的方向。夕阳西下,那一轮橘红的火球,已摇摇欲坠地靠在山峰之间;可以看到山,表示他们已出了市区。

停在一处红灯前,他转头道:「带你去看一座最潇的庙。」

「你要出家吗?」她拉开面罩,天真地问。

他的回应是——在她安全帽上敲了一记!拉下面罩,机车再度以疾速前进。

最潇的庙?庙还分什麽潇不潇的?如果落魄的话还说得过去,有些没香火的庙的确很落魄;就不知道康硕在搞什麽把戏了?这麽霸道的人,她该怎麽应对呢?不,对付这种霸道的人理应先了解其内心,明白他何以信心十足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要知道他为什麽看中她,还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她真的不明白!

从昨天到今天,以及更多可以预料到的明天以後,他一直在与她分享他所喜爱与重视的,要让她看到他所看的,几乎已是迫切地想在一夜之间全数倾给她了!一般来说,恋情一旦开始,总会有几许的若有似无、腆什麽的,但他没有,认定了,就是他的。恶霸!她在心中偷骂他,而他在前方莫名地打了个喷嚏,让她闷笑得肩头发抖。

所谓的「潇」神庙,一如临波所预测的,相当……嗯,实得几乎破败;但是,仍有一个老和尚住在里头修行,姑且当他做苦行僧吧!在这种鸟不生蛋、狗不拉屎、乌龟不靠岸的地方建的庙宇怎麽会有人来朝拜?又不是当年大家乐盛行的时期;不过,可以看出老和尚已经尽其所能地维持庙堂的可看性了!

走近了庙,临波终於发现这座庙之所以深得康硕欣赏的原因。那门口贴着的一副对联,非常地令人绝倒——

我若有灵,也不致灰土处处堆,筋骨块块落;

汝休妄想,须知道勤俭般般有,懒惰件件无。

这真是个下马威,也难怪此座庙破败至此,真绝!靠香客捐钱维生的地方,偏又硬泼人冷水,唉!没人来朝拜,根本是自找的。哪一个人求神拜佛不是为了求名、求利?神明对他们的价值简直是「仙杜拉的宝盒」,当今世上还有谁是真心为求道、求真理而去信仰神明?连耶稣都大声疾呼:「信我者,得永生了」!人与神之间,其实也不过成了一种利益关系,只有不识相的人才会写上这麽一副对联来招人唾骂!不过,老和尚的风骨值得钦佩!是该有这种人出现了,但恐怕有饿死之虞!

康硕朝正从一小方菜圃走过来的老和尚猛招手,一边抓住她的手道:「里头还有一副,更绝!」

他带她进入庙内。

在放签牌约两旁,又有一副长联,若有心抽签问吉凶的人看了,只怕会倒足胃口地拂袖而去,连供品也不会留下一丁点儿,更甭说香油钱了!

唉!对联如下——

你求名利,他卜吉凶,可怜我全无心肝,怎出得什麽主意,

殿遏烟云,堂列钟鼎,堪笑人供此泥木,空费了多少精神。

「外头那一副联,是清修师父从湖南的某座庙宇抄回来的:而这一副,则是抄自四川峨嵋山灵宫庙的门联。老师父走过世界各地的中国庙宇,只看中这两副,回来接掌这里後,便改了风格,以至於十年前还有叁叁两两的人来朝拜,如今却是一个也没有了;这座『观云精舍』只怕後继无人了。」他幽然喟道。

清瘦的老和尚抱着一把青菜走进来,声音宏亮地笑道:「如果你要来当下任住持,我是不会反对的,康硕,不过,我们不收尼姑。」

康硕接过清修师父手中的菜,笑说:「师父,这麽漂亮的女孩,叫她当尼姑岂不坏了政府提倡优生学的努力?」

那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走到後方的厨房去了。看来康硕是这里的常客,与老师父很熟,看到这两副对联就知道老师父绝不是一般的出家人了。如果信佛的唯一理由是为了得到利益,那麽他是不会允许那些人来玷污了这片圣地。霎时,破败的庙宇无比庄严了起来,没有大票香客前来,也好!

她站在大门口,正对着消逝的夕阳。这样的天地多美呀!这康硕恐怕已是对她势在必得了。她唇边泛起了一抹笑,坐在泥阶的横木上,凝望着一旁恣意生长的蒲公英以及不知名的野花、野草。

爱情,是一道危险的变数,在她规画得清楚明白的生涯中,不曾预下定论,但到底她也怀想过应该发生在叁十岁之後,因为目前的升学问题已够她负担了,她不想替自己放入更多的压力。

她一向不喜欢做浪费时间的事,如果目前的努力不能令她考上台大,那麽她是不会去读的;同理,如果康硕不会是她今生的归处,那麽与他游山玩水实在也是没意思得紧。虽然人家常说多谈几次恋爱才能为今生留下美好的回忆,但她总希望她的生涯能更丰富一些;至於恋爱,则一次就好,重复的动作玩了第二次後就没新鲜感了。既然人家说初恋是最珍贵难忘,那麽一次就够了,将之延伸为永恒,岂不更美哉?

他也会有这种想法吗?恋爱是人生中不可预测的变数,而年轻的岁月又是恋爱中最难掌握的事。十七、八岁的年纪,「永恒」是太遥远的事,「责任」更是陌生而艰巨的名词。大概是因为如此,纯纯的校园恋情才会轻易地发生,却也短暂地似昙花,凋零在一刹那间。

「在想什麽?」康硕与她并坐在横木上,一手自然且占有地环着她肩头,将她的身子拉往他胸膛靠近。

「夕阳很美。」她吁了口气,娴静的小脸在夕阳馀晖中漾着柔和的色调。

他着迷地看她线条优雅的侧面。就是这些个表情,让他心动不已!挂念不休的就是这个外表有着纯洁、娴雅的气质,内心却机灵又慧黠逗人的女孩。他从没看过内在与外在有如此悬殊差异的人,连她的同胞妹妹,甚至生养她的双亲恐怕都不知道她有如此活泼的内在。在她放他鸽子的那一天,他的心灵产生了悸动;而在昨天。他真切地发现!仿若心灵相通似的,他就是有这种预感。终於在相处了一天後确定了。当然,她绝对没有刻意隐藏过,只是她向来笑笑地,不对任何事物发表高见,让人以为她是百分之百的乖乖牌,善良且不知人间险恶——这是秋水的高见。

他并不苟同秋水的见解。真正的乖乖牌他见过,是那种见到生人会畏怯,不够大方。动不动就脸红。看来小家子气,思想更是迟缓地谈不上机智;但临波不是,她有一双看透世情的慧眼,晶莹剔透的心思,并且有着对任何事一笑置之的脱。

几乎还无从对她进一步了解,他的心便顽固地下决定——她就是他要的那个人!

直到夕阳再也看不见,他扶起她,轻声道:「吃饭了!师父留我们吃一顿好料。」

临波一手攀上他肩头,在横木上站起来与他平视,他自然地环住她的腰,深怕她站不稳,扬着眉专注地凝视她。

「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临波道出了自己的原则。

他将额头抵着她秀额,自信地说:「你会知道分一些读书时间来与我经营感情绝对不会蚀本。」

她不置一辞地扬扬眉,睇凝它的眼神代表她拭目以待,扬起的唇角充满了接受挑战的坚定,那挺俏的小鼻尖甚至皱了一皱,表示她不以为意。

他由喉咙深处逸出低沉的笑,出其不意地往她唇色一啄,拉她进屋去了。

真没诚意,给这麽草率的一吻!如果这算是吻,而且是她的初吻,那真是没一点儿值得怀念到老死的价值了。她真想他一脚,但想到後果可能会被他雄壮的双手捏死,也只好作罢了。高大的男人必要时是很具威胁性的,而她又是如此地娇小,怎麽比都是她吃亏,真是的,他没事长那麽高做什麽?

***

「临波!」秋水冲进了两人共用的书房,手上抓着一本书,脸蛋上忿忿不平。

「啊,真是稀客!」临波放下《古文观止》,两个眼珠子上下转动打量着这个向来不进书房的妹妹。

「那个实习老师居然当众嘲笑我『不学无术』!」秋水气愤地说。

「你是不学无术呀。」她点头,称赞那位老师有大无畏的诚实本质,不禁佩服。

「江临波,我要与你断交!」秋水又叫又跳地,只差没冲上前来踩死她,猛然想到手中的诗集还得靠她帮忙,暂时饶她一命,又想到江临波向来单纯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与她一般见识实在只有自寻晦气的分。算了!她气得直磨牙:「我跟你说,那家伙将来应该是个数学老师,可是居然趁国文老师请产假时捞过界教我们国文!他肯定不会教,所以打算整死我们,要我们一个礼拜背一首古诗,翻译外加读後感想。交读书报告?拜托!我们又不是升学班,上道的老师都知道不要太为难我们,可是他却非整死我们不可!就是这首『上邪』啦!我很本分地照着字面上的意思翻译,他却笑我根本没文化,不学无术,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临波接过她手上的书,一边道:「『上邪』,很棒的情诗!小说作家还把它列为一流情诗,用在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中咧,你是怎麽翻译的?倒带一次如何?」

秋水回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背了起来: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我的解释是:天上的邪魔啊!我要与你相知相守,一起活一辈子都不会死。直到高山没有土,水也枯乾了,冬天打雷,夏天又下雨、下雪,天与地合在一起时,我就与你绝交……江临波,你敢笑!」念到最後,发现她的亲生姊姊趴在书桌上大笑,江秋水气得肚子都快炸了!

「拜托!算我这做姊姊的求求你。秋水,人要是没有知识,至少也要有常识;要是连常识也没有,至少要懂得掩饰。我……拜托你,虽然你的翻译很——创新,但为了避免让古人气得破棺而出对你抗议,请你先弄懂诗中的意思吧!」临波忍住笑,从书架中抽出一本《古诗精逊给她。「你好好钻研吧!里头有『正常』的释译,等你有幸当上国文老师,受怎麽瞎掰再随你,但——因为你还是个学生,还是正常一点儿的好,不然学期末,你又要高唱满江红了。」

秋水嘟嘟嚷嚷地接过,为了不再让那个王八蛋实习老师对她露出「无药可救」的表情,她豁出去了!给临波笑又何妨。反正临波天生白痴得只会笑,但功课却好得令人眼红;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搞好国文与数学。那位实习老师走着瞧!

正要走出去时,她突然想到:「对!近一个月来你怎麽都不在家吃晚饭?高二的功课更重了吗?」

「不管有多重,对我而言都游刃有馀。」

「啧!那你天天七点以後才回来又作何解释?」秋水此时终於稍稍忌妒起天生是块读书料的临波了。

「我去约会。」临波一本正经,而且很老实地回答。

那个康硕真的贯彻了他霸住她的决心;除了周末与星期假日,他几乎是强占住她下课後五点到七点的那段时间。其实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约定时间,他也没有说每天一定来,可是他总是会来。她每天更换不同的出口与他大玩捉迷藏,玩个叁十分钟左右,一定会歹命地给他捉到。有一次她故意躲在教室内,让他在外头各家商店闷头猛找;一小时後,他突然冲了进来,在她的大笑声中,他只能懊恼却又怜惜地包容她的顽皮,紧紧将她搂入怀中。

「我知道我一定找得到你。」那是他如释重负後,同时也自信满满的声音。

秋水不相信地挥了挥手,调侃地道:「在你这个纯洁女子的心目中,与同学逛书局就叫「约会」了?等到你懂得约会的真正定义时,大概就是你对异性有兴趣的时候了!」她握住书房的门把,突兀地又问了临波一句,声音有些局促:「临波,你想,如果我现在开始努力啃书,有没有希望考到师大?」

「当然有!你又不是呆瓜,我们的智商是一样的。如果我是天才,你当然也会是;不过,你从不努力,而我则是全心全意下功夫。你不会真的想当国文老师吧?」

「我就是要!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那个骂我「不学无术」的人收回那句话!」秋水对事情有贯彻到底的决心,强悍到无人可动遥

临波咬着笔,指着一书架的参考书,大方地说:「欢迎使用。」

「我会的。」秋水慎重地回应,关上门。回房去啃(古诗精选)了。

临波对着上的房门发起呆来。

也许父、母亲大人的预测,根本是相反的结果;但,康硕值得她放弃往後的一切吗?或者,爱情与学业之间,也可以是不相冲突的?如果康硕为了他的梦想而企望她来跟随、迁就他,那他可是想得太美好了。到时再说吧!抓过一旁的书,再度与文言文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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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12:16: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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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永平是以黑手起家的汽车行老板,大半辈子混在乌漆抹黑的车底下讨生活。自幼失学的人,容易把自己的遗憾化为梦想,构在下一代身上,康永平即是。

他有叁子一女,老大康碛在重考一年仍上不了大学之後,只好沦落到工专读机械,书读得七零八落,目前只好内定他是车行的接班人,否则还真不知他能做什麽?

老二康硕一直是他的希望,自小到大,功课突出。在国中时,他还参加过全省的英文演讲比赛得到第一名,可惜在高中联考第一天右手不慎骨折,勉强去应考,只能分配到市内最差的高中,在康永平力劝重考无效下,只好由他去了。他虽然读叁流学校,功课仍是顶尖的,但若想与人挤进大学的窄门,恐怕是很难了。最糟的是康硕似乎不想再升学,对汽车的狂热比什麽都投入,空负大好才智,常常令康永平气得跳脚大吼!

老叁康是很上进没错,简直可说是个书呆子了。偏偏她老是念不到第一名,对一个国叁的小女生而言,这种情况可不是好现象;基本上,康永平不希望女儿太拼命,拼得有些勉强了,因为她资质没有康硕的好,怕她把脑子念傻了。

唉!想想他真是苦命,难道他们康家真的代代只能当黑手,而不能有个人读硕士、博士回来光宗耀祖一番吗?老让外人嘲笑他们一家子都是粗人,这种滋味真不好受。在他守旧的观念里,穿西装、打领带。在大公司当主管的人才算得上意气风发:至於他苦拼叁十多年挣来的修车厂、汽车行、机车行,到底仍是每天汗污地讨生活,没有什麽高级可言,真不知道他那两个儿子着迷个什麽劲儿?

「阿硕,没事上楼去念书,不要修车了,有工人在。你高叁了,至少要拼一拼,看能不能上大学……」康永平穿着名牌休闲服,手戴劳力士金表,从代理店走到对面的机车行对着正在为顾客改装机车的二儿子叮咛。

从五年前投资汽车代理店後,他每天待在装潢气派的店里吹冷气,不再手沾油污,感觉自己层次提升的同时,不希望儿子再去弄这些脏兮兮的机车。

康硕嘴里刁着一根菸正在试车,改装完成後,才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去一头汗。上身穿着工作时穿的汗衫,下身着一条洗白了的牛仔裤。将机车钥匙丢给工人後,才走近父亲身边。

「我说过今年不考的。」

「那你要什麽时候考?我说过,如果你有兴趣研究汽车或机车,应该去求取更高深的学问来配合实际的应用,你以为窝在家中当黑手可以设计出什麽名车?」

「老爸,我有我的一套计画,并没有打算放弃进修,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

外头一辆嚣张的越野机车猛然「磁」一声地停在机车行门前,一个矮壮的男子打开安全帽的面罩向他吼道:「阿硕,下午叁点,G岭的越野车赛你去不去?这次的难度很高哦!」

「去。我会带好工具,到时修车一律以平常的叁倍价钱计算,顺便捞一笔。」康硕笑捶那男子一拳,男子也回他一拳,再度启动机车扬尘而去。

「没事不要老与那些不成材的家伙玩命,你还没给我念大学呢!」康永平嘀咕着又走回车行了。这儿子他驾驭不了,也因为他做事向来有分寸,否则哪会如此纵容他!

康硕笑了一笑。吸了口烟,正要再回店里头修理另一辆车时,眼光猛然停伫在二十公尺外的某一点,双眼眯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

这个「K中」的范开弘有不错的条件,虽然有些傲气,但他有他傲的本钱,至少从同学那边听过好几次他的大名。尤其在今年校际测验比赛中,他是拿最高分的榜首,而江临波是第二名;其实她原本可以拿第一名的,但是靠窗的好风水使得她在最後一堂考试时,因贪看桂花摇曳生姿的景色,而失去了些许分数。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巧合?一大早上市立图书馆K昼时,她就撞见了他。他很大方地对她自我介绍,长得高瘦斯文,一双眼在镜片下闪着欣赏与追求之意,充满了侵略性。这种男孩,也是吸引人的:不过,康硕更迷人!

已近中午时刻。他不容人拒绝地要请她吃午餐,介绍她到他父亲经营的饭店用餐。这时她才知道他是很有家底的人,将来上大学後怕不被女人给淹没了才怪;而他显然是有意让她明白他的身价。有点儿好笑,这种幼稚的炫耀,很符合纯纯校园恋情该有的方式;但不是她所需要的,他仍有待成长。

「你喜欢哪一种跑车?上大学後,我就可以有一部汽车了,你认为黑色的好不好?」范开弘看着马路上来来去去的各式车辆,含笑地问身边的古典美人。有这样优雅温婉气质的女人,当今台湾已见不到几个了;最重要的是,她够美,功课更是顶尖,家世也足以与他相提并论。当然,他比她突出是应该的。

临波半垂着眉眼微笑。低头扯着手中的背包,没有开口回应。直到一个大黑影罩住她的身子,她看到一双包里在脏污牛仔裤下的修长双腿,以及一双似曾相识的球鞋正抵着她的鞋尖时,她眨着双眼,不太相信地抬头到常仰着的角度,竟看到横眉竖眼的那张熟悉俊脸。他脸上还沾着油污,唇边刁着一根菸,双手不善地环着胸,看来生气了!

她该心虚的,她该骇怕的,或者流几滴眼泪表示无辜。如果没有,至少也要立即表明自己的清白;但江临波在微怔之後,只皱着眉头道:「我不介意你抽烟,但我有拒抽二手烟的权利。」

他扬起眉,拿下嘴边的菸,看也不看地往右边墙壁按去,顺手丢在一旁的垃圾桶中。

「还有吗?」他问。

「我现在才知道,你皱起眉来这麽凶恶。」她掏出手帕,轻轻拭去他右颊上的油污,轻柔笑道:「真巧,遇到了你。」

「江……同学,你认识他吗?」范开弘几乎是有些不敢领教地看着康硕一身油污,但康硕的英挺俊朗又令他消沉。这男人不是池中之物,一身工人打扮却见不到丝毫小人物的猥琐。

不容江临波解释,康硕已一把搂她入怀,霸气地道:「别碰我的女人!」那声音比狮子吼更撼人,不待范开弘回神,他已搂她到他家去了!

隔壁机车行的工人一窝蜂地跑过来大呼小叫:「阿硕,好漂亮的女朋友,比以前来的任何一个女孩都漂亮哦!」

有人看到临波的背包上有「悠罗女中」的标志,又再度大呼小叫了起来!直到康硕全将他们轰出去,关上了门,这才使得房间沉静了下来。他拉她直接上叁楼,到他的房间去。

「他是谁?」康硕询问的语气隐含着怒意。

「今天早上才认识的人。」她走到窗前,转身打量他充满男性风格的房间。

在他的房间,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汽车、机车模型,书架上全是机械方面的书:甚至有来自国外的原文书,看得出来他对英文下了很多苦心。除了有关车子方面的书之外,就全是英文杂志与教学带了,他的房间因书本太多而显得有些凌乱,但他还不至於邋遢到将衣服四处乱丢。

他朝她走过来,两手抵住她身後的窗棂,困住她的身子。

「早上才认识的人就可以走在一起了吗?」

老天!他是在吃哪门子的醋呀?

「我肚子饿了,他也饿了,一同去吃饭,再正当不过了。康硕,你的质问没道理,如果你再问下去,我打算回家了。」

「我可从不曾与女孩子单独出去。」他打鼻腔哼出这一句。

她勾住他颈子,叹了口气:「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是男、是女对我而言是没差别的。你满意这个答案吗?」

他仍不知足地一脸不妥协状,实在恶霸极了!

「我饿了。」她推开他胸膛,决定回家。

不料他却紧紧地搂住她身子,一手勾起她下颚,精确地噙住她粉红色的唇瓣,完全侵略地索取她所有保留的情愫,不容许她有任何规避,藉此诉说他绵绵不绝的情意。

如狂涛骇浪般的情潮向她狂涌而来,瞬时淹没了她的理智。

这是距一个月前的轻琢後,两人第二次的亲密接触。她闭上双眼,毫不抗拒地任他索取她的感情。急促的呼吸与他狂野的心跳相呼应,他双手紧抱住她,几乎快将她揉入他体内。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淡淡的油污味夹杂着汗水味,以及皮肤中透出的香皂味,和着炽热的触感,侵袭着她每一个细胞。

在许久的辗转吸吭後,他索求更多,舌头挑入她唇中,与她缠绵舞动……太快了,这一切!在她想阻止前,他已猛力推开她。

临波跌坐在床上,而他则转身面向窗外,急促地喘着气,竭力克制着倾巢而出的激情。

不是现在!他不愿把时下流行的速食爱情公式套用在他与她之间。她值得他给予最高的尊重,她是他千辛万苦等到,要共度一生的女子,他不会让她有一丝丝的委屈。

直到急喘稍稍平缓後,康硕蹲在她身前,看到她脸上少见的嫣红似火,禁不住以双手轻抚,柔嫩的肌肤让他为之眷恋难抑。

「你是我的,我要珍爱一生的女子,要我不对别人吃醋,我做不到!这是我性格中你不欣赏的霸道,但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协商出解决的方法。」

她问:「你会改变吗?」

「不会。」回答得没一点转圜馀地。

是了,这就是康硕!她不再多说,只道:「你打算饿死我吗?」

他再度吻了她一下。「走吧!带你去吃附近最出名的牛肉面。」

在房门口,她突然拉住他,他回首看她。

「康硕,你会等我多久?」

他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结了婚之後仍可以读书的。」

「那你的理想呢?」

「我的理想是一项长期的规画,弹性很大。你担心吗?」

她微笑摇头。「我只是想在没陷得太深时,诊断这分感情必须付出的代价,看它值不值得让我暂缓我的理想。」现在,她知道了,这分感情是值得她去经营的。

「小谈判者!若不让你读书,岂不是中华民国的损失?」他搂住她肩头,往楼下走。「不,我们的感情不靠迁就、退让来营造。你尽管把书读到觉得无聊时再放弃求学,绝不会因为我的反对而放弃!」

***

不知何时开始,「悠罗女中」校园里流行着一种传言,在各个大嗓门的叁姑六婆奔相走告下,形成了一则轰动的新闻。 毕竟女校的生活太乏味了,丝毫没一点儿刺激性外,有的只是一成不变的测验、抽考。闷死人的秋老虎只会催人昏昏欲睡,偶尔来个爆炸性的消息,倒是可以提神醒脑,让人神情气爽的。

这日,午休时间,每个人正埋首吃饭时,一群平常只谈论明星的女孩们,生怕所有人听不到似的,以高分贝的嗓音讨论着比国庆日更伟大的消息。

「叁A班的人说,每天放学时候,他都会等在校门口,也有人看他常载一个穿我们学校制服的女生从後校门口离开哩!可惜的是,每次他都让那女生戴安全帽,看不出来是谁。」大嗓门邱凤凰的尖叫声足以叫垮万里长城。

「谁是「他」呀?」一个不明就里的女孩问。

「什麽?你不知道吗?南中的康硕嘛!国中时,他是我们学校的第一才子,可惜联考前一天出车祸,右手骨折,人也半昏迷地前去应考,太可惜了!否则K中的榜首非他莫属;不过,还能考中一个学校读也够厉害了!听说他在南中还是一个风云人物,运动、功课都很强,长相更是又酷又帅,南中的女生迷死他了!」另一个女生跳出来说明。

教室里充斥着吵杂的讨论声,不时夹带着几声尖叫,众女发誓要找出那位让康硕心仪的女子,更有人吃味地说那女子其貌不扬之类的酸话……唉,这就是「悠罗」高级女子学校的「气质」!

临波揉着额角,哭笑不得地听她们自行幻想康硕与那「神女子」的恋情过程。简直是惊天地拉鬼神了!她从来不知道给康硕爱上是这麽伟大风光的事呢!

坐在她前方的王美诗转过身来,显然也对那个话题心动了。「我半个月前在校门口看过他一次。灰色的南中制服穿在他身上非常挺拔,他有一种让人想依赖、跟随的特质,读南中,实在是埋没了。」

「是吗?」临波将头靠在交叠的手臂上,及肩的秀发拨在一侧,形成一幅妩媚的景致,风情万种得让王美诗都看呆了。

她如梦初醒地低呼:「临波,你近来变得……很漂亮!」

「还是一个苍白少女呀,你该换眼镜了。」临波不以为意地说。

「不!你的唇有玫瑰般的色泽,双颊泛红晕……反正与以前大大不同。」

临波不置一辞地耸肩。

见到她完全不理会,王美诗只好又回到原来话题,双眼泛出少女的梦幻光芒。

「那种人会很有前途的!你想,他会不会是来载他的妹妹或表妹什麽的?还是对某人心仪却有口难言?毕竟他读的是叁流的高中。」王美诗也忍不住地幻想起来。

「我不大明白。」临波的语调依然如昔日,平静地说。

临波还是一副八风吹不动的模样。想了也好笑,区区一个康硕,搅弄得众尼姑春心汤漾,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春水,真是该当何罪?在外校就如此震撼了,那麽,在他们学校呢?一时之间,她竟好奇了起来。

「哦!都高二了,我该学学你的定力,全班只有你依然用心读书,不像我们幻想着恋爱、白马王子。我真羡慕你,临波。」王美诗红着脸,羞怯地一笑,回头看她的书了。

江临波微微扬起自嘲的笑意。定力?碰上恶霸的男人就没辙了!只是,她不会被爱冲昏了头,而忘了自己的兴趣。一如康硕说的,那是两回事,能两者并重,代表她够高竿!把那些胡思乱想的时间拿来念书,还比较有用多了。

她此生最大希望是在眼气的那一刻,回想自己逝去的一生能够不带一丝遗憾。爱情毕竟不是太难修的学分,因为她够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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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12:18:00 | 只看该作者

回复:潇洒出阁

第三章
会再度被错认,完全是个意外!曰

秋水可能真的与那位实习老师卯上了,比临波还勤上图书馆K书,看来她非要念出傲人的成绩不可。一个人把时间用在什麽地方是看得儿的,看她第一次段考的成绩,竟考了个全班第叁名,跌破了所有老师的眼镜,几乎没大放鞭炮庆祝「南风高中」雪耻有望,有人浪子回头了;可是,这样的秋水,与同伴玩乐的机会也大大地减少了,简直快引起众怒。

所以在十月叁十一日某位死党的庆生会中,她被胁迫应允前去参加,但是那天秋水被一道数学题给缠住了身,根本忘了那回事。在迟到了一小时之後,众人派了最威武的黄碧珂小姐上江家抓人了!

还没跨入至江家的巷子中,碧珂小姐立即见到正从书局买书回家的江临波,当下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抓人上机车呼啸而去。沿途骂得叽哩呱啦,一点儿说话机会也不给。临波才知道,又被人当成秋水了。

今日的寿星是秋水朋友群中最富有的一位女同学。她在家中开生日派对,由於有一百多坪的宽敞场地,又位於市郊,完全不怕会吵到人。美食、游乐设施一应俱全,就是跳到虚脱,也不会有警察来取缔。

临波看着自己一身白洋装,幸好还算得体。没有穿梆的原因是她抵达时,一群人已玩疯了。有人唱KTv,有人尽情现舞,有人拼命吃喝,标准的狂欢靡烂,所以没人发现她。

这倒也挺有趣的,见识一下世面也好。临波坐在一角的沙发上,默默地打量着;然後她看到了康硕。他正与一位红衣女子在舞池中央跳得起劲,所有人全在一旁加油吆喝着。他跳得还真不赖,动作俐落,帅气得没一点儿拖泥带水,原来他也可以动得这麽好看。近两个月以来,他给她见到的,除了机车,就是一处又一处宁静美丽的风景。他是偏爱宁静的人;至於处於这种激烈运动下的他,就是她所陌生的了,难怪会迷倒众色女子。

她一时之间倒是无法理出心中感觉为何,手持一杯果汁,缓缓啜饮,打量起这间华丽的屋子。整幢屋子的里里外外均仿欧洲宫廷建,炫目地让人几乎快睁不开眼,处处显露出财大气粗的嚣张,但那些过多的缀饰反而给人压迫感。

「原来我老妹有你这麽娴静的朋友,倒教我意外了。」

声音来自她左前方罗马柱旁的一名男子。

他身着白衬衫、白西裤,约二十来岁的年纪。他有一张性格的脸,不是挺帅的,但散发出一股邪邪的气质,是那种会让女人又爱又恨的坏男人,拥有致命的魅力;当然,那是针对某些女人而言,并不适用於临波。

她看了他一眼,礼貌地笑了下。

「我叫连伯枢,是连萍雅的哥哥。」

哦!连萍雅,秋水说过,是个变现又有点任性的朋友,性格愿意帮助人,但气焰挺高张的,想必是正在与康硕跳舞的那名女子。

「你好。」她平淡地回应,没有介绍自己。这举止反而更激起连伯枢对她的好奇与好感。

「你的气质不像是南中的学生。我现在就读清大叁年级,每周末都会回来,如果你有功课上的问题可以来问我。你应该升学的……对了,你叫什麽名字?」

她没有回答的意思,代她回答的是人嘴巴黄碧珂。「连大哥,她是秋水啦!她叫江秋水。我们代课老师称她为「一江秋水」,还说那是很有意境的名字哦!可是她活跳虾似的个性,叫怒江远比较适合。秋水,要不要向学长打个招呼啊?只要他知道你来了。那今天迟到的事,保证明天不会有人找你算帐。你看,大家都玩疯了,谁会注意到你有没有参加,有康学长罩你,就什麽也不用怕了。」说完她就要拉她走,其实是为了制造机会,让自己好再次与学长说话。

「我想不用了,你知道就成了。」临波摇头。

「你呀!最近都怪里怪气地,不管你了。」小胖女耸肩走开。

临波起身往食物区走去,准备填自己的胃,站在一旁的连伯枢也跟了过来。

「秋水,是个很好的名字,有李後主的优雅。」看来他是要与她谈论起千古风流人物了。

临波在不失礼的情况下,仍有法子不理他,可惜她的平静并没有太久。突然远处捧着麦克风充当DJ的小胖男,在一首舞曲结束後便大呼小叫:「喂!各位,咱们的江大小姐终於出现了!闷不吭声地躲在一边吃东西哩!该罚!该罚!罚她唱首歌,还是跳只舞?还是把蛋糕扔在她漂亮的脸上?」

几乎所有人全赞成扔蛋糕,现场哄闹成一片。

老天!秋水,你造了什麽孽?临波退了一步,她可不希望让蛋糕洗脸。

就在大家手脚齐发来招棒球投手投球姿态时,连伯枢决定英雄救美。实在想不到居然有人打算对这个楚楚动人的小美人行蛋糕礼,何其忍心?他不站出来表现一下,岂不白白丧失了这表现的大好机会?

「各位,各位,看在连大哥的分上,给我一个面子。我们让秋水小姐跳支舞赔罪好了!小胖,你放一首慢歌,我陪她……」

他话还没说完,立即被从人群中走出的康硕打断。

「对不起,连大哥,秋水迟到是我的责任,我来陪她跳支舞,才算惩罚完毕,各位,对不对?」康硕正经地说。

「对,由老大来决定!」众人一致点头。「最好放首快歌,累死不会跳舞的小江。」

康硕摇摇头:「还是慢歌好了,秋水难得有跳舞的机会……」他才转头,恰巧见到门口有个穿白色衣服的人影消失。她溜了!他立即吩咐:「我去追那丫头,你们继续玩吧!」

「好呀!敢溜,抓回来打叁百大板!」众人起哄,现场再度扬起热歌劲舞,一群人又疯狂地陷入狂欢中。

连伯枢被黄碧珂拉入舞池,既然不能追出去,只好努力套出有关江秋水的所有资料。

众人均浑然不觉那追出去的康学长并没有再回来,直到叁十分钟後,才有人发现……

***

「你怎麽又扮秋水了?」他在大门口抓住她,立即启动机车载她到市区内一家咖啡屋。享受片刻宁静後,他问她。

她微笑:「有人不由分说地抓了我去,我来不及解释。」

「我不喜欢你看到那样的我。」

「可是那也是你埃」她反问:「你以为那样的你,在我眼中代表什麽?」

「靡烂,堕落……」他的口气有些烦躁。

「你只想在我面前扮演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吗?说真的,你舞跳得真好。」然後,她有所觉地问:「爱我会有压力吗?」

「我早已克服了;但,有些人的生活方式,是不适合你去参与的,所以我从不让你参加这种活动。在一起时,我只要你完全看我、想我。」

她扬着眉,佯装不悦地间:「为什麽你们总想保护我?」

「唉!只消看你一眼,没一个男人逃得掉的,全都甘愿以无敌保护神自居。」他神色也不悦了,想到连伯枢的,心里就一把火!

她看着天花板,故作不在意地开口:「当心哟!醋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如果你比我早死,我一定会再找一个男人嫁的。」

「你是在威胁我吗?」他面露寒光地握住她双手,十指与她紧紧交缠,脸也移近了她。

临波不怕死地回答:「威胁?太小儿科了,我这是恐吓!」她比他更快地啄了一下他的唇,迅速地返到安全距离之外,笑吟吟地看他,最後刁蛮地再加了句:「我是这麽的柔弱,缺乏男人保护,如果你早死,当然也不会希望我孤苦无依吧?」

康硕气得怒气直冒,却又对她没辙。用这种方式咒他早死,可真是高明啊!随後,他立即发现,她是藉此在发怒气,她正不高兴呢!但,为什麽?他开始努力回想,终於有了模糊的概念。

「临波,你希望我疏离这些朋友群吗?」

「那是你的事,没有我多舌的馀地,也没有我能「希望」的地方。」她回答得极为冷淡。

老实说,她尚未理清对这件事的看法,无法下定论,又哪能有什麽希望的事?只不过,恋情定到一定的程度总会遇到分歧点,但他的交友情形,她绝计是不愿干涉的,碰上康硕这种强硬个性的人,她才不愿浪费时间尝试去左右他的想法,也怀疑自己有动摇他的本事吗?

「但是,如在生气。」

她没接续这话题,改口道:「我们去跳舞好吗?在学校,我可是参加国际标准舞社团。」

「我记得秋水是舞痴。」他没起身,仍深沉地看她。

「所以我不是。」她想走了。

他压住她双手,推敲到她不悦的原因,霎时双眸亮得灼人,这回换他邪笑了。

「你吃醋啦?对那些我相处了二、叁年的同学、学妹,却没磨擦出爱情电光的小丫头们吃飞醋。你不觉得吃得很冤枉吗?比起那些真正对你有企图的男人,我吃醋才有理得多。」

她又坐了下来,想了一想:「吃醋吗?也不算,应该说对你感到陌生罢了。在众人拥戴下的你是我不熟悉的;你不属於我,是属於你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与我有两极化的差别。说真的,大概也有一点儿醋意吧。」她脱地承认。

他捧住她脸蛋,叹了口气:「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对醋意的处理比我更高竿;但是,我不会改的。既然舍不得咒你早死,也舍不得骂你一句,那麽我只能选择接受那些男人的挑战了。」他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往柜台走去结帐:「好吧!我们去跳舞。」

他当然不会带她去那些龙蛇杂处的地方跳舞,更不会是叁教九流充斥的不安全地带。正如他所说的,任何人一看到江临波,都会想紧密地保护她,使她不受世俗污染,给她最宁静、安全的环境生活;所以,他领她去正统的舞厅,在一首首轻柔的舞曲中,度过他们浪漫的夜晚。

**

好不容易今晚的用餐时间,全家都到齐了。

江秋水一脸不悦地质间临波:「你说,昨天你又给我捅出什麽漏子来了?我今天一大早被痛骂到让口水灭顶,差点儿死无全!她们说你拐走康学长,害我顿时成为全校众女的公敌!」

临波咬着筷子,皱着美丽的新月眉:「唉!是你自己爽约,害我被绑架了去,你怎麽可以怪我?」

秋水哑口无言了一会儿,才又叫道:「我被那个该死的数学困住,一时忘了嘛!你大可以直接向碧珂说你不是我呀!啊,对了!你老实告诉我,康学长是不是与你一同走的?你们有没有……呢……」想到後来,她才觉得不可能,康学长是个正人君子。而临波又那麽单纯。她与学长相处一、二年下来,从不曾有爱情火光出现,学长当然也不会对临波怎麽样,因为他以为临波是她嘛!

临波笑了下,说道:「他载我回市区。」她说的是事实。

江太太忙不迭地介入她们姊妹俩的谈话:「秋水,你口中那个康学长是不是你们校庆时负责指挥所有活动进行的那个男孩呀?长得又高又帅,剑眉星目,将来一定很有出息。哪天带回来给爸妈认识一下呀?」

「素婉,人家秋水又没说是她的男朋友,你开心个什麽劲儿!」江声涛睨了妻子一眼,然後涎笑着看小女儿:「我说秋水小乖乖,嫁妆叁百万够不够?还有那小子对营造的工作有没有兴趣?叫他毕业後直接来我的公司工作好不好?昌明路那层公寓就给你当新房好了,改天约他去选家具,现在就可以开始着手装潢了。」

「我来设计!」江太太立即自告奋勇。

秋水傻眼地看她伟大的爹娘。老天爷!她才十七岁耶!哪有父母那麽急着嫁女儿的?

「老爸!老妈!康学长最心爱的是他的机车,虽然追他的人很多,但是他对女人没兴趣,人家志向高得很,才不屑沾别人好处咧。我最欣赏他的作风与志向,可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与他谈恋爱,而且他也看不上我呀!」

「什麽话?我如花似玉的女儿他敢看不上?」江声涛捶了桌子一下,还特意用他雄壮的体格摆出一个阿诺史瓦辛格的招牌架式。

江太太倒有另一种说法:「女儿呀!美人计你懂不懂?当年你老爸还不是在我这一招算计下,让我手到擒来。那小子我很顺眼,你想法子迷昏他,逼他生米煮成熟饭!」

「喂!喂!老婆,我不允许女儿用这一招!亏大了,我的宝贝女儿在婚前谁也别想沾她一根寒毛。」江声涛誓死反对。

嘿!当年他可是心甘情愿被设计的,不但占了便宜,又可以四处哭诉赚人热泪,然後娶回他眼中高不可攀的女神,皆大欢喜。这种计谋也要用在两情相悦才可以,不然当真是亏大了!

秋水捧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地挥手:「好了!讨论完毕,请努力吃饭。」真不知道他们热络个什麽劲儿。

江太太美丽精致的脸蛋立时垮了下来,仍不死心地说:「女儿,你当真与他不来电呀?我看你们挺热的,你那群男朋友中,我只喜欢他。」

「那是「男的」朋友,不是男朋友,差多了。如果一心巴望早日当外公、外婆,叫临波嫁嘛!她是老大!不然,你们再生一个呀!老妈才叁十七岁而已,还称不上高龄产妇,如果老爸「不行」了,用人工授精也是可以的。」

「我说女儿,你很藐视你老子哦!老婆,我们再生一个给她看!」江声涛为了面子问题,认为女儿的提议值得采纳。

江大大也认真地考虑,於是乎这热烈的话题暂且告一段落。

真是的,给父母这麽一搅和,都忘了质问临波昨夜的去向。看来临波无意多说,也许是上书局看书了吧!秋水呆看着眼前的饭,心中浮现一个模糊的高大影像——竟是那个唤她「不学无术」的臭男人。

临波始终不吭一声地吃自己的晚饭,可也没错过家人热烈讨论的话题。她这才知道。康硕居然是父母眼中优良的女婿人选?真够她讶异呀!那种桀骜不羁的人。她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不知道她会不会是康硕父母眼中的好媳妇了?不过。那是好一段时间以後的事,不急。

江太太突然又出声了:「对了,秋水,你最近发什麽神经?功课弄得这麽好?不会是受了什麽刺激吧?你知道我们不曾逼你做不愿做的事,外人说什麽不必去在意。」

「你们就不能想成是我浪子回头,我觉悟了行不行?升学比嫁入好,我决定升学。」秋水白了母亲一眼,真不晓得她怎麽会有这种奇怪的双亲?

「当真没有受到蜚短流长的刺激?」江声涛不相信地又问了一次。

秋水豪气万千的开口:「那些叁姑六婆有什麽本事刺激我?我江秋水岂是她们激得动的!」

江临波嗤她笑了一声,连忙抽张面纸捂住樱唇,别有深意的盯秋水。

「笑!笑!笑!当心下巴脱臼!」秋水扮鬼脸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临波乖宝宝,告诉爸爸,秋水有什麽心眼不欲人知的?统统说出来没关系,爸爸给你靠。」

「这种事,要有未来性才有得说,在目前这种未知数的情况下,只能静观其变,端看秋水心中想什麽了。」临波欲盖弥彰,却更加挑拨起双亲的好奇心。

她眨着眼,表现得一副无辜的模样,偷偷溜入房中,留下秋水让父母疲劳轰炸。至於秋水朝她射来的白眼,反正又不痛不痒,多挨几个地无所谓,还是看书去,就快第二次期中考了,不拿第一名还真对不起自己。

**

为什麽从来就没有人把秋水当成临波来认呢?临波努力地反省自己对人际关系的经营是否大失败了?不然就是自己那一票同学放学後的去处不是补习班就是图书馆,那些都是秋水的朋友不会去的地方,自然无从相遇起。

才想罢,立刻有一个男子在她身後叫住她。那听来温润、悦耳的男中音,是适合靠嗓子为业的人。

「江秋水。」

临波正等着超市的收银员结帐,排在她身後的男人叫着她——妹妹的大名。

她转过头,有些讶异地看着莫约二十叁、四岁的高大男子。她比康硕更高壮一些,面孔却是温文俊逸,散发着一股沉稳内敛的气息。他非常地与众不同,相信不会是秋水朋友群里的一个。

面对这个男子,临波突然不想被当成秋水了,正想说明时,那男子却早她一步开口,有点迟疑地问:「你——是江秋水吗?」

「不是的,我是秋水的双胞胎姊姊,你是哪位?」

他笑了!那笑容有着阳光般的灿亮。

「原来如此,我才在怀疑江秋水怎麽可能给我好脸色看?而且,她是静不下来的,你们的气质不同!我姓白,白悠远,是江秋水班上的实习老师。」

实习老师?临波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两人结完帐走出超市,她才道:「我妹妹近来功课突飞猛进,也许……大功臣是你。」

白悠远笑说:「她够倔!用在好的地方,前途不可限量。」

「白老师住附近吗?」

「不,我住台中。下个月就要请调回台中实习了,当兵退伍後,应该也会留在那里任教。」

临波微微点头,心想这样正派开朗的男子,是不曾出现在秋水朋友群中的,难怪特别出色,看来秋水吹皱了春心,就不知会有怎样的未来了?

「秋水是个特别的学生吧?」临波笑问。

白悠远凝想了下,看着她的面孔,想起另一个相同长相的女孩儿。

「至目前为止,在我实习过的叁个学校中,她算是很特别的了。可以与问题学生玩成一团。却坚守自己的操守与正义,又不沾染上坏习惯,的确难得。她的资质不错,却不愿学习充实自己;不过,近来的进步倒真教人跌破眼镜了,恐怕是我与她结仇的唯一好处。」他当然清楚秋水对他的观感。

临波点头,语含深意地道:「这也许就是你会出现在秋水生命中的原因吧!启蒙她,引导她的一生。」她转身看向大马路,见到秋水骑着脚踏车正往她这边来,忙道:「秋水来载我了!」

白悠远也看到了,开口道:「那,我先走了。她不会高兴见到我的,再见。」

「白老师再见。」临波向他挥手致意。

秋水抵达时,正好见到白悠远开车驶离,可惜她还拼命地加速,想不到他跑得更快!

「那位是白老师,你与他谈些什麽?他是不是错认我们了?」秋水的目光仍留在那驶远的车子收不回来。

「没有,他走近我之後就知道我不是你了,与我聊了一会儿,没什麽。」

「说我的坏话?」秋水哼着鼻音,不善地问。

「小心眼!他不停地夸你。人家是成熟的男人,岂会与你这黄毛丫头一般见识?只有你神经地拼命把他当仇人看。」临波在话尾故做崇拜状地说:「他真帅,不是吗?这麽稳重又俊朗的男人,很少见了!」

「哼!他根本是个丑八怪,你看人的眼光有问题!」秋水不耐烦地叫:「好了啦,快上来,妈妈等你买的酱油用,买个酱油买到美国去了啊?」

临波点点头,跨上单车後座,让秋水载回家。

许久,秋水终於忍不住,故意以不经意的口吻问着:「你与他到底聊了什麽?」

「没有呀!只聊到他住台中以及他服完兵役准备回台中教书的事。如果你再晚一点儿来,我还可以聊一聊他对交女朋友的看法哩。」

秋水声音闷闷地:「你那麽鸡婆做什麽?问人家那麽私人的问题。」

「他是个理想的丈夫人选,也许以後有机会,他会成为我的——」

「你少做梦了!多念点儿书吧!不要再谈他了!」秋水的声音恶狠狠地,加快速度骑回家,不知与谁生气?

妹夫——那是临波本来想说的,却被粗鲁的妹子给打断了。她吐吐舌,心想:如果有机会说出来,必然会造成相当震撼的效果!若没有意外的话,秋水肯定会花容失色地将单车骑入排水沟中。算自己躲过一劫吧!她含笑地轻轻哼起了歌谣。

***

天气渐渐转为秋末的微凉,萧瑟的景致,令人觉得有点儿苍凉。

十一月下旬了,已有许多商店预先为耶诞节做暖身运动,只见满街的卡片以及充满耶诞气息的橱窗。这样的文化侵略早已让世人淡忘了耶稣降世的意义,只是多了一个让情侣们约会的理由,商人也藉机大赚一票,将节庆喧腾得热闹滚滚。

所有的美景形成都容易有感伤的成分。瞧!落叶缤纷,是多麽令人伤感,但总会有人去感叹不已的,这样的无聊是属於青少年专有的权利。

江临波站在侧校门口旁的一排行道树下,落叶拂过她身子,在柔风中聘婷舞落,掉了一地的黄绿。今天不想与他捉迷藏,抬头看着稀疏的枝叶,默背明天一早要抽考的英文单字。放学後的这一段时间,已成了她的期待,她不愿太真切的去承认,但沉沦的速度却比她愿意给的多更多。这是挺危险的事,因为他总能轻易地看穿她心中细微的转变,怎麽也不容许她收回情感。他是喜欢,也想要她那样的,只看他、只想他,让她以他为生活中心。那种霸道,可以称为深情,也可以叫做自私

如果他不给予相同回应的话。

熟悉的机车声渐渐驶近,她交叠着自己的双手,试抵挡微微的寒意。

康硕将机车停在她前面,轻抚了下她微凉的面孔,表情是深思不易解的,隐隐流露出几丝不悦的迹象,但他们一如往昔,体贴地脱下大外套让她穿上。

「走吧。」

「去哪?」她没上机车,专心研究他的表情。

他拿起安全帽给她戴上,眼光有点冷峻,沉声哼道:「你会知道的。」

她点头。跨上机车,脑中如翻书般地过滤着许多事情,却仍不明白他情绪不佳的来处。他不是个会迁怒的人,想必不悦的原因是来自她;可是近来她已经完全与那些「K中」的男生不来住了,乖巧得连男老师也保持叁公尺以上的安全距离。此刻他的醋劲儿却大到她可以肯定他上辈子是个卖醋的;那麽,到底他在火大什麽?

他把机车停在市中心的一家简餐店前,看来有谈判的意图。真诡异!

点的饭来了之後,她默默吃着,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而他老兄却绷紧面孔,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好吧!她是无法在这种眼光下若无其事太久的,寻思找到了第一个她认为很严重的问题後,她突然很直爽地开口:「你是来与我讨论分手的事吗?」

他的反应比她预料中的更为激烈,重重地抓紧她双手,几乎要拉她横过桌子跌入他怀中!

「我要定你!谁也休想夺走你!」

「我拒绝这种莫名其妙的粗鲁,如果你不愿好好地谈,那麽我要回家了。」她也扳起脸孔,显露出少有的怒气。

康硕看着她,心里暗想:很好,总算有点儿火气了!老是不愠不火地面对他谈笑风生,只会让他倍觉挫败。一旦她也出现情绪反应,他就能更真切地看入她的内心深处。

「秋水说你迷上了白悠远,并且有进一步交往的打算。你比较喜欢那种斯文正派的男人?」他的口气僵硬地像个法官,也像抓到妻子不忠证据的丈夫。

临波的回应却不是他想像中的,净说些与他们感情问题无关的事;但是她那对闪闪发亮的杏眼充满了笑意,完全忘了刚才的不悦。

「秋水怎麽会对你说这种事?我想当然不会是你自己去问她的,你才没那麽无聊。一天到晚问我的生活情形,你又不打算公开我们的事……嗯,你们那个实习老师已经调到别校了,对不对?那秋水的反应如何?」

「临波,你不专心!」康硕的声音简直是哀号了,一颗燃着烈火的心霎时冷却了下来,因为从她言语中不难闻出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我只要对你真心就好了,至於专不专心的事,你很介意吗?」她眨着大眼,用甜蜜蜜的声音向他撒娇。食指弯曲在他手心轻轻画圈圈。

「你是个巫婆。」他没料到她有这一招,但也真是受用得很。男人一见着,必然连魂都给招去了,他也不例外,此际正沉迷在她少见的娇媚之中呢!

「喂!秋水到底是怎麽对你说的?」

「那个白老师令许多位女学生迷恋,所以这星期有一群小女生相约在周末时要一同南下找他;但秋水却是反对得最激烈的人。大家早知道她与那实习老师水火不容,不觉得有什麽好意外的;可是刚才放学时,我们一票人去吃冰,她自言自语地提到白老师,说他比较中意像你这样的好学生,还问我同意不同意?我顺水推舟地问了那些曾发生过的事,结果……哼!原来你的梦中情人是白老师!」

原来是这档子事。她又叹又笑:「秋水的话,你愿意信几分?反正随便你,我的作息时间你掌握得一清二楚,要出轨的机会比零更低。康硕,我都不担心你了,你怎麽反而天天放不下我?乾脆我们分开一阵子好了。」

「休想!明年毕业後我们先订婚。我会提早入伍,等我当完兵,我们立即结婚。那时你该大二了,我正可以利用你读完大学的时间赚钱,一边养你,一边存钱出国。你安排个时间,我去见你父母,下个星期到我家来做客。」他一口气说完结婚的前置作业。

临波听得目瞪口呆,只当他是个疯病又发作的病人。

「好,不反对就代表赞成。从今以後,我会让你完全地参与我生命中的每一个部分,不单再只限於好的那一面。」

好的一面?老天,她不敢想像这麽霸道的行为若能算是「好」的一面,那麽「坏」的一面会不堪到什麽程度?

她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乾涩地说:「公开我们的事?我会被你的仰慕者踩成肉乾。」

他摇头:「没有人敢动我的女人!之前我之所以不公开,是怕你们严格的校 规会使你受到伤害;现在公开,只是让两方家长有心理准备。如果你怕,我们仍可以瞒着校方。临波,让我安心好吗?」

这是个抉择一生命运的时刻。十七岁的她,有足够的能力承担自己的一生吗?有承受所有後果的力量吗?

「你会爱我,永远爱我吗?」她的声音薄弱得可怜兮兮。

「我会!并且不会以此强迫你对我有相同的回报。我要你爱我,是出自内心的意愿。我与你相同,我们都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感情游戏上,我一生只谈一次情,一次情便准备用一生,即使将来你半途想逃跑,我也不会允许的!」

临波淡淡她笑了,面对这样的男人,她没有说「不」的机会,而她也怀疑对他说「不」会有用吗?

「唉!你打算吃定我一辈子了?」

「应该换个方式说,恭禧你得到特优的长期饭票一张,保用六十年。」他双掌包住了她的心手,以灼亮的眼光热切地亲吻她。

「拭目以待。」她给他不确定的笑容,恍惚地想着自己许下一生诺言的事。显然,在他坚定的笑容中,她没有任何退怯的机会。

这个男人将与她共度一生,而她期待的,是能够完全走入他生命中的情景。是的,是该有些改变了!她知道与他的感情又进展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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