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烟雨过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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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无渐凉，我携家人从城市出逃，直下江南乌镇水乡。

　　乌镇是别样的柔情。踏着湿辘辘的石板，小心避开横斜而生的苔痕，民宿大多开着临水的那扇窗，门楣处坐一两个老太太，鬓生白霜，安静地出着神。我一恍惚，竟好似闪过几个淡雅的水乡女子，揽着胳膊走去了，只有脚下的小水洼仍闪着点光。我想是乌镇的水养人，老人的眼眸里没有混沌一片，也没有颓唐的神色，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一路沿着走去，经过一座桥，伏下身子往桥洞中探，底下缓缓漂出一顶乌篷小船，油亮而黑的船顶上歇着几颗雨珠，微风轻拂，便落在水里隐了踪迹。船首的老大爷并不急着叫船走，扯过白坎巾抹了一把汗，又将它抛在船弦上，后来干脆将船桨架起，半蹲在船口，眯着眼睛狡黠地笑，奇怪的是，船里的客人也不催促，就任船在水面上滑动，只有在船将触上石壁时才长啸一声——“哎——”，这声儿倒和大街上疯狂鸣笛，企图用愤怒推动车流的响声不同，多的是一番慵懒的惬意。

　　本想目送这小船一直远去，可小雨突变迅疾，我犹如惊弓之鸟，抱头鼠窜，看见一家茶店，便冲进去躲雨，还没从大雨倾至的恐慌中回神，顿感窘迫。

　　我不喜茶，自然不懂什么茶叶茗器一类的门道，老板是个年轻女子，二十出头，挽一头墨发，见我只是笑了笑，推过来一杯热水，领我至窗边落座：“喝点水，等雨小些再走吧。”一杯水，一封明信片，借着茶馆中的光，我慢慢落笔，虽有踌躇，而心中确是莫名的宁静。我想，也许陶潜先生所想的桃花源，一直都在吧，如果能在乌镇小住，实在也要高呼一声“快哉！”了。

　　时间静了下来，耳畔有风声，雨声，小声的交谈声，茶水翻滚的咕咕声，万声俱备，而万声俱静，我好像不再是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子，身边的一切声音好像都有颜色，都在心头跳动，有着说不出的恬静与自得。

　　雨渐小，我撑着老板娘送的伞，慢慢消失在乌镇的视野中。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得至，心向往之。”我终是无法出逃，但此刻的我可以在乌镇的雨中尽情慢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