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常常和朋友一起坐着渔船出海去捕鱼,因此见过形形爸色的鱼。那时,我对每一条鱼的生命都是以“玩笑”的方式对待的。常常抓到了鱼,就把它扔到甲板上,拿一根小树枝去戳它的鳞片,对自己的行为无所顾忌,仿佛鱼是大自然中最低贱的生灵,玩弄它们是天经地义的。 然而去年暑假,我却被一条鱼深深地震撼了,直到如今,它都存储在我最深刻的那份记忆里, 那一天,我和爷爷到舟山的港口坐渔船去捕鱼。上了船,我望着水天一色的景象,很快沉醉在了这场海上之旅中。突然,一声清脆的“抓到喽——”,打破了持久的静寂,使我一下子从海上美景与坐船的晕眩中“惊醒”,迫不及待地跑了下去。 到了后方的甲板空地上,只见一张灰绿的大网裹住了种种海鲜,但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条带鱼,浑身上下闪着银白色的光。它不停地扭动着身子,跳动、翻转,身子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更有光泽感。我知道它这是在做无用功,便不再理会,继续欣赏今天的丰收成果。 过了一会儿,爷爷拿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将几只较大的螃蟹顺手放进了箱子中,然后又向四周扫了一眼,拿起那条带鱼,一同塞了进去。回家的路上,箱子里不停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引诱着我打开箱子。我一手撑起箱子,窥探着里面的情况。只见那带鱼不停地左右扭动身躯,尾巴用力地拍打着箱子,却未给箱子留下一丝痕迹。它张大了嘴巴,想发出声来,却只能默不作声地忍受肉体与环境对抗的痛苦。过了一会儿,也不再挣扎了,正当我以为它再也不会起身反抗时,它再一次动了身,也许是想给荒谬的一生和寥落的世界一点虚妄的希望。但这一次,终究是会带着失败告终。可它依旧没有故弃,一次次地蓄力,一次次地跃起,仿佛它坚信自己终能成功似的。我知道它终会被人类夺走活着的权力,但不敢再嘲讽它的无能与无知了。 过了许久,车子终于不再颠簸,我抱起箱子就往楼上跑。到了家,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剪开了箱子上的绳子。果然,如我想得那样,那条带鱼已经无法动弹了。可当爷爷拿起带鱼起锅烧油时,那条带鱼却如同奇迹一般,从沉睡的"梦"中惊醒,拼尽最后的力气纵身一摆,从爷爷手中滑出,落到了地板上,然而之后它再也未动过。它就这样抱着对活着的执念以死亡的行式告终。我不敢再看,但我想上天待我不薄,让我能在一生中遇见如此悲壮的画面。 午饭时间到了,我望向那淋着酱汁的带鱼,却迟迟不敢用筷子去触碰。带鱼的身子虽已被切成了好几段,但身上依然闪烁着银光,在灯光下,那一抹银白色显得格外的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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