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圣地亚哥消瘦而憔悴,脸上皱纹很深,一双大手遍布伤痕,他“古老得像沙漠中曾经被侵蚀的地方,那里无鱼可打。”他确实老了,已经整整八十四天没有打到一条鱼,这对于捕鱼为生的老人而言,不仅是生活难以为继,也是人生的失败。 老人的生命力在慢慢流失,他手把手教会捕鱼本领的小男孩也打算离开他,去另外的船上寻找机会。可是老人依然有一双愉快而不服输的蓝眼睛,像波光粼粼的大海,闪耀着坚定的光芒。他打算去别人不敢去的地方碰碰运气,虽然那里远离海岸、人迹罕至,海流变幻莫测、充满危险,但同时 也伴随着机遇,有着成群游弋着的大鱼。 在对峙了两天两夜之后,老人捕获了一条从所未见的大鱼,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鱼。尽管被一群鲨鱼吃得只剩下骨头,但毕竟还剩下了骨头,这说明老人扎扎实实地赢了两次,从大海那里赢得了大鱼,从鲨鱼嘴里赢得了大鱼的残骸。被吃剩的脊骨和鱼头,正如一枚雄伟的勋章,展示了老人的英勇。 我时常想,人类和自然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中国古代神话中有人定胜天的愚公移山;但也讲究道法自然,要我们敬畏自然。有时人类像孙大圣,万般变化鬼斧神工,有时却脆弱得不堪一击,像被如来佛一击致胜的弼马温。 驾驶一艘小船独闯大海的老人,某种程度上和那些穿越死亡沙漠的探险家、冲击极限运动的冒险家一样,在探索自身生理和精神的极限,从而完成对自我的证明,感受成功的巨大喜悦。但又远远不止于此:老人饱经挫折沧桑,但不惧磨难仍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他走过漫长岁月,依然坚定地以自己的方式生活着;他正在失去时间和生命,已经很少有什么能唤起他的激情,但他的淡泊、无畏和智慧,使他无论何时何地,始终坚固得像块屹立在海岸的石头。 一个硬汉,可以无数次被打倒,但永远不会被打败,也正因如此,人类生如蚁而美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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