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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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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4 23: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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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独特的情结
言为心声。汪老的文字中流淌着出汩汩清泉。
一是美食中有浓浓的故乡情。
一到下雪,我们家就喝咸菜汤。……
咸菜汤里有时加了慈姑片,那就是咸菜慈姑汤。……
我十九岁离乡,辗转漂流,三四十年没有吃到慈姑,并不想。…
前好几年,春节后数日,我到沈从文老师家如拜年,师母炒了一盘慈姑肉片……
因为久违,我对慈姑有了感情。前几年,北京的菜市场在春节前后有卖慈姑的。我见到,必要买一点回来加肉炒了。家人都不怎么爱吃。所有的慈姑,都由我一人“包圆儿”了。……
我很想喝一碗咸菜慈姑汤。
我想念家乡的雪。
——摘自《咸菜慈姑汤》
汪老小时候对慈姑没有好感,只记得味苦,难吃。随着年岁的增长,身在异乡的游子,开始想念那口咸菜慈姑汤的味道,因为那是家乡的味道。经过时光的淘漉,滤去了慈姑的苦味,沉淀下来的是浓浓的乡情,挥也挥不走,化也化不开。咸菜慈姑汤袅娜着缕缕故乡情,这是家乡的味道,这是心头的眷恋。
每每外出回郑,说到想吃什么,家人都会说“烩面”,因为中原地区种植小麦,故郑州人爱吃面食,馒头、面条等。其中特色小吃就是烩面。这几年,我吃面条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说不清楚缘由的。
西安和海南的亲友,收到寄去的道口烧鸡,总是连声夸赞“好吃,好吃!河南的鸡子就是好吃”。我听得明白,离得越远,他们思乡越真切。
炒米这东西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好吃。家常预备,不过取其方便。用水一泡,马上就可以吃。在没有什么东西好吃的时候,泡一碗,可带早晚茶。来了平常的客人,泡一碗,也算是点心。
我们那里的人家预备炒米和焦屑,除了方便,原来还有一层意思,是应急。在不能正常煮饭时,可以用来充饥。……
炒米和焦屑和我们家乡的贫穷和长期的动乱是有关系的。
——摘自《炒米和焦屑》
咸菜慈姑汤、焦炒米和焦屑,这都是汪老故乡高邮的食物。
我祖籍河南封丘,五六十年代父母就到郑工作,我对故乡所知不多。这个春节,堂弟网购到了封丘卷煎,真空包装的。圆柱形,手腕粗,一尺来长。外边一层黄黄的鸡蛋皮裹着,里边裹着熟粉条和肉末。放在锅里蒸一下,切片,糯香,绵软,浓淡适宜。还可以沾蒜汁,爽口,滑嫩。
提到卷煎,我又开始思念抚养我长大的外婆。那是30年前,外婆说想吃卷煎。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卷煎”这个名字,还不知道卷煎为何物。老爸说老家有卖,就专门回老家去买。那时外婆身体日渐衰弱,那时我已上中师,但却没有理解到外婆是在思念家乡。虽然老家房屋院落早已充公,但外婆心里仍在思念。少年不解其中味,读懂已是中年人。
外婆离开我们很多年了,但我常在梦中想她,常在心里想她。此情绵绵无绝期。泪潸潸,默默淌。
二是美食中飘过缕缕故园情。
汪老有一喜好,买菜做饭。一次,在家招待聂华苓和保罗·安格尔夫妇。“淮扬菜煮干丝,华苓吃得惬意,连最后剩的一点汤都端起碗来喝掉了。不是这道菜如何稀罕,只是有意逗引她的故国乡情耳。”
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肴倍觉亲。
同事刘老师退休后,到德国投奔女儿。某年回国,讲述旅德生活。春节,她邀请一些朋友聚会,包饺子,德国朋友吃得盘光碟净,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刘老师笑着揭开谜底:“在国内,我包的饺子都没人吃,拌屑儿掌握不住味道。在德国,我包的饺子可受欢迎。但,我从来不多包,每人三五个,物以稀为贵嘛。”闻听国际友人还好这口,我们也忍俊不禁。刘老师还有绝活呢,播放音乐“梁祝”,身着气功服,开始——舞剑……
正如汪老所说:做菜待客,须看对象。台湾女作家陈怡真到北京来,汪老给她做了几个菜,一个是干贝烧小萝卜。因为“我知道台湾没有杨花萝卜(只有白萝卜)。那几天正是北京小萝卜长得最足最嫩的时候。这个菜连我自己吃了都很惊诧:味道鲜甜如此!我还给她炒了一条云南的干巴菌。台湾咋会有干巴菌呢?她吃了,还剩下一点,用一个塑料袋包起,说带到宾馆去吃。如果我给云南人炒一盘干巴菌,给扬州人煮一碗干丝,那就成了鲁迅请曹靖华吃柿霜糖了。”
想必刘老师也是这样的,做菜待客,看对象。异国他乡,饺子,梁祝,舞剑,满满的中国元素,杠杠的中国文化,赢得德国朋友的称赞,诉说中华儿女的赤子情,家国恋。身在德国,风雨漂泊,何人不起故园情!说来就来,久久萦绕。
三是故人情给美食增味。
四方食事,八方趣事,汪老在《人间有味》中提到很多故友,如佧佤族作家董秀英爱人用武定壮鸡做汽锅鸡给自己吃,沈从文先生请巴金吃米线,周总理做狮子头,由蒌蒿回想起童年给同学起外号等,时不时跳出来让人噗嗤一笑的段子。美食中有趣事,美食中有友情,令人回味无穷。汪老深得平凡日子中的乐子,慧眼发现人世间的妙趣与美好。
想起了汪老工作之外,爱好颇多:唱戏吹笛、买菜做菜、书画自娱、听遛鸟人谈戏、学谈常话,自得其乐,几多惬意。正是这浓浓的生活话语,使其文章氤氲着“书香”“饭香”总相宜的味道。
我看杂书所用的时间比看文学作品和评论的要多得多。常看的是有关节令风物民俗的,其次是方志、游记。讲草鱼虫鸟的书我也爱看,讲正经学问的书,只要写得通达而不迂腐的也很好看。我也爱读书论、画论。有些书无法归类,有些书本身内容就很庞杂,只好笼统地称之为笔记了。
——《谈读杂书》节选
03独特的“鲜能”
万事有心,人间才有味。汪老不愧为文学大师、美食大师,写字、画画、做饭信手拈来。简单的一茶,一饭,一人,一事,都洋溢着情趣。洞悉生活,方能丰盈从容、宠辱不惊,这是一个生活家的热忱和真情。
他主张: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去尝尝。对食物如此,对文化也应该这样。(《口味》)
正是这博采众长,才有《人间有味》这独特的语言艺术,“发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澹泊”之特色,才疏学浅的我还需要在多读中慢慢揣摩。
中庸有语“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意思是人每天没有不吃不喝的,但很少有人真正能够品尝出滋味来。
想起一个真人实事。
解放初,上海有个富家子弟叫沈京似,一辈子爱吃,会吃,吃到最后把房子都卖掉了。后来,时任市长陈毅听说了他的故事,用人用长,就给他介绍个工作,到上海锦冮饭店去做品菜师。研发新菜肴,必须先让他吃一吃;举办国宴,要由他来质量把关。锦江饭店因为有沈京似,菜肴质量一直能保持全国第一。沈京似还写了一本书《菜谱集锦》。
这也是吃货与美食家的区别。
我也是资深吃货,读《人间有味》,学习汪老的文字和烹饪,学习记录平凡琐事的方法,学习掌勺做居家餐点。要么做点能写的事情,要么写点能做的事情。二者同行更好。
人间有味是清欢。稀松平常,亦有真情,乃有至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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