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汉语的人文美
汉语在几千年的发展历史中,深深地打上了民族的、历史的、地域的、心理的烙印,是一种从形式到表达都充溢着浓郁的人文精神的语言。中华民族繁衍生息在辽阔肥沃的华夏大地上,在封闭、自足的自然环境中孕育了整体、统一的民族意识。汉语重整体、重和谐、重意合的特点,正是中华民族的意识、性格和思维模式的积淀和投影。源远流长的中华民族文化传统,深刻影响着汉语词汇的发展。上古神话、寓言故事、名人轶事、诗文名句、佛教教义等融汇、渗透到了数以万计的词语、俗语和成语典故之中,更为华夏语言平添了无尽的美感。单就汉语言词汇的丰富就值得每一个中国人自豪。
汉语的某些审美因素也同中华民族的心理特点密切相关。比如,中国人以“双数”为美,认为双数具有成双成对、对称和谐之义,它象征着喜庆和吉祥。由此可以理解,为什么古代诗词多为偶句,讲究对仗,喜用骈句,为什么成语以四字结构为多,喜庆佳节何以爱挂对联,文章章法何以追求前后照应、首尾圆合了。这些都是应该让孩子知道的。
伴着语文,晏殊独倚西楼却见绿波东流,贺铸回转柳塘偶遇绿萍浮游,柳永静伫河岸忽见晓风残月水悠悠。伴着语文,李清照的满地黄花点缀了窗枢的优雅,李煜的帘外细雨衬托了春意阑珊,苏轼的一池萍碎又显暮色三分,一分流水。
(四)作品的情感美
语文教材多为名家名作、情文并茂,蕴含着丰富的情感。这其中既有人类的本能情感:喜、怒、哀、乐、爱、惧、恶、欲;又有基础情感:骨肉情、师生情、朋友情、爱美情;还有情感范畴中处于高级阶段的理性情感:爱国情、阶级情、事业情等等。篇篇作品都蕴含着丰富的情感,具有情感美。这些美丽的情感都可以唤起孩子对语文的热爱。
不说那“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孜孜追求,也不说那“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的豁达,单说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抱负与“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胸襟,已使我们受益无穷。
带着孩提时代的美好感受,六七岁的孩子走进了学校,期望着美丽的童话再次上演;期望着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能够活跃在我们的课堂上,然而事实却正相反,我们的语文课堂上没有了那娓娓道来,没有了绘声绘色,甚至连读书的声音也很少听到了,文字之美正在课堂上一点点流失。
作为一个语文教师,带领孩子们感受语文的魅力,聆听尘封在文字里的声音,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是应该到做好的事情。
二、让语文之美回归课堂,做个会读书的语文教师
1.读出声来。
我们中国人,把“看书”叫做“读书”。顾名思义,“读书”就是要把书念出声儿来。你瞧,“书声琅琅”,“抑扬顿挫”,这些词儿,都形容了老辈人读书的情形。不过,这些年里,对这种读书的情景,较多的却是针砭与讽刺:“摇头晃脑”、“拿腔拿调”。读书读出声儿来,仿佛只是穿长衫马褂的老古董们干的迂腐而过时的事。
我反对扼杀青年活力的“老古董”。可是,我赞成读书读出声儿来。
说起读书,我常常会想起我的语文老师,他们都是极重视学生的朗读。我高中时的班主任冯世民老师就是其中的一位。他站在讲台上,充满感情地领着我们朗读课文,到现在我还记得他忘情读书的场景。一曲《琵琶行》,“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动情处已是“泪眼潸潸”了;课堂上,像导演训练演员一样,他严格地(甚至是过分严厉地)要求我们读书、背书。直到今天,我还能记起他教我们朗读课文的情形──课文是记不真切了,深深印在记忆中的是那动人的语调。
每篇文章都有自己的“音调”。那些真正优秀的作品,“音调”都像音乐般优美。
作家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作品中有这样一段话: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我曾多次阅读《荷塘月色》,每次,我都要高声朗读这段。正是在那种“读”的愉快中,我体味到了朱自清语言的清新。
我还喜欢高声朗读高尔基的《海燕》,特别是文章的结尾,描写海燕在暴风雨中高傲飞翔的段落──
一堆堆的乌云像青色的火焰,在无底的大海上燃烧。大海抓住金箭似的闪电,把它熄灭在自己的深渊里。闪电的影子,像一条条的火舌,在大海里蜿蜒浮动,一晃就消失了。──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闪电中间,在怒吼的大海上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样的段落,如果不能细细的品味,仔细的聆听,那不能不说是语文课堂的悲哀!
中国的文学有一个突出的美学特征:诉诸听觉。诗,自不待说,从话本发展而来的小说,同样鲜明地保留了听觉艺术的特点,如明白、晓畅、上口等等。
其实又何止是中国的作品如此?不久前,我和小女儿在电视上听主持人用俄文背诵莱蒙托夫的抒情诗,那音调是那么优美迷人,以至于我小女儿坚持认为,俄文是世界上最美的文字。
其实又何止“文学”如此?好的演说词,好的报刊言论,好的日记、书信,甚至好的理论书,都能使人在听觉上获得美感。
读书读出声儿来,就是说,要从少年时代起就培养这种美感。
从小受过严格的朗读训练。长大成人后,提笔写作,少年时代读过的那些书的音韵旋律就会在耳畔萦绕。当然,有些“音调”终究会显得陈旧过时,束缚自己的文笔。那么,就捧起新的优秀的书籍再读吧,去寻找新的气韵,新的音色。不用说,还是得“读出声儿来”。
2.读出语文味来。
选入小学语文教材的文本大多都是文质兼美的,这些优美的诗文,都是丰盛的文化大餐,都值得用心灵去解读,去体悟。教师领悟了,才能以此引导、启发学生,引领学生在语文学习中深味人类文化的精典,夯实学生文化素养的大厦根基,使语文学习走出单纯的知识传授,进入一个充满诗意的、散发着文化馨香的意境。
莎士比亚《哈姆雷特》中奥菲利亚问哈姆雷特读什么,他回答:“字、字、字!”是的,哈姆雷特读到的是字,也只能是字。而任何一个作为读者的学生打开语文课本,看到的也只能是字、字、字,除了语词、句子、标点,其余什么也没有。再新鲜的感觉,再高妙的境界,再美好的情怀,再深刻的思想都只能依存于语词、句子、标点。离开了他们,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而教师必须要先于学生捕捉到文本的“语文味”。
朱光潜先生的一段话或许对我们语文老师会有些启示价值:
“从前我看文学作品,摄引注意力的是一般人所说的内容。如果它所写的思想与情境本身引人入胜,我便觉得它好,根本不很注意到它的语言文字如何。反正语文是过河的桥,过了河,桥的好坏就可不用管了。近年来我的习惯几已完全改过。一篇文学作品到了手,我第一步就留心它的语言。如果它在这方面有毛病,我对它的情感就冷淡了好些。我并非要求美丽的词藻,存心装饰的文章甚至使我嫌恶;我所要求的是语文的精彩妥帖,心里所要说的与手里所要写出来的完全一致,不含糊,也不夸张,最适当的字句安排在最适当的位置。那一句话只有那一个说法,稍加增减更动,便不是那么一回事。语文做到这个地步,我对作者便绝对有信心。从我自己的经验和对于文学作品的观察看,这种精确妥帖的语文颇不是易事,它需要尖锐的敏感,极端的谨严,积极艰苦的挣扎。一般人通常只是得过且过,到大致不差时便不再苛求。”
虽然这段话朱光潜先生谈的是如何阅读文学作品,但这也不正是我们语文教学的真谛吗?一个语文老师要以语文的眼光来阅读文本。不知道谁说过:文字有呼吸有情感,有体温,是立体的交响乐。如果你对它的存在感到麻木,那么你绝对不能成为一个好的语文老师。这也就是说语文老师对文字必须要有敏锐的感觉,能读出文本的语文味来。
江西的王湘玲老师曾经讲过《搭石》这篇文章,文章中有这样一段:
每当上工、下工,一行人走搭石的时候,动作是那么协(xié)调有序(xù)!前面的抬起脚来,后面的紧跟上去,踏踏的声音,像轻快的音乐;清波漾漾,人影绰(chuò)绰,给人画一般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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