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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外婆家的小院,一眼便瞧见了他。
他惬意的坐在竹椅上,双眼微闭,手中拄着棍。旁边躺着懒洋洋的猫,与他一起享受午后的时光。外婆家有棵粗壮的核桃树,垂下好大一片阴凉。外公就喜欢在院子里享受夏季的微风。
我笑着走进门,外公见我来了,拄着棍站起,脸上的笑容是藏不住的喜悦。他拉着我进屋,招呼我坐下,自己转身去了厨房。外婆家有个常年储水的大缸,外公买了西瓜便投入缸中,待我来后吃。外公抱了个大西瓜,我赶忙接过放在桌上,他拿毛巾擦了擦,把刀轻轻一架,西瓜便主动裂开肚子。鲜红的瓜瓤渗出汁水,里面还有一颗颗绵纱纱的沙瓤粒,令我垂涎三尺!
切开瓜后,外公拿着最大最甜的那块递给我。我爱吃西瓜,便大口大口的吸吮着瓜中的汁水。口中塞满了瓜,也要说一句:“这瓜真甜。”没一会儿,嘴边便染了一片红,外公总会慈爱地笑起来,还用纸巾擦去汁水。外公也同样爱吃西瓜,他总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嚼动着,嘴边的胡茬上下不断的跳动。有时吃完瓜,与外公互相看着对方被汁水染得通红的嘴巴,常常对视的笑起来。外婆也说这一老一小顽皮着呢。
后来外公患了脑梗,反应迟钝。医院里来来回回跑了好多次,那时候,外公已经日薄西山。
从小在异乡长大的我,与外公甚是亲近。他住院后,我也曾到医院看他,他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消瘦了几圈,双眼仍旧微闭着。我带着最甜最红的西瓜去看他,一小块一小块地给外公吃,外公嘴边的胡茬仍旧上下跳动着,仍旧就慈爱的看着我,露出久违的笑容,吃得津津有味。
去年一月,外公突发脑梗去世。他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很安详,很平静。那一天我穿着洁白的长裙,听着满堂的哭声,倘若时间错乱,回到那时,会有多好。
外公的去世,让外婆大半年没提起精神。
又是一个夏天,街边的西瓜依旧那么红,那么甜。可物是人非,我回不去了,外公也吃不到了。而那年夏天里的那点甜,被我封存在记忆中,永远保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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