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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长河,由古至今奔腾不息;千古人物,如河底沉沙留名者稀。王侯将相,生时显赫一时,身后只得史书寥寥数语;文人墨客,领风骚数年,后世仅余文章几笔。
然而,在历史中总有一些幸运儿,无显赫身份,无千古文章,只因运气好,偏偏就名传后世,人人尽知其名。
这第一幸运儿当然就是汪伦了,试问,会汉语的人,谁不会背《赠汪伦》呢?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从诗中看,大家一定认为这位汪伦是李白的至交好友,其实非也。汪伦只是唐朝泾县一位小小的县令,他是李白的“铁粉”,怀着对偶像的仰慕,写一封信邀李白到家中做客:“先生好游乎?此处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处有万家酒店。”十里桃花,万家酒店,让李白为之心动,欣然应约而来。到时方知,所谓十里桃花,是十里外有个桃花潭,所谓万家酒店,是有个万姓人开的酒家。李白知后不以为被愚弄,而是大笑,与汪伦同游数日,临行写下《赠汪伦》,从此汪伦千古留名,妇嬬皆知。
而酿酒翁的纪叟,只因卖过李白佳酿,在死后竟然得李白一首悼念诗,也可算大幸运了。
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
夜台无李白,沽酒与何人?
想来纪叟酿酒一定有独特之处,甚合李白口味,诗人醉后,是否常与酿酒老翁聊一聊酿酒之技?纪叟是否也常常与诗人共饮几杯,谈谈饮酒之趣?总之,黄泉中的纪叟再酿酒,已无李白品尝,是否也孤寂难当呢?一位千年前的酿酒师,就这样穿越历史留下姓氏,何其幸也。
我宿五松下,寂寥无所欢。
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
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
令人惭漂母,三谢不能餐。
一位田家老妪,不顾一天劳作之苦,为诗人送上“雕胡饭”,一餐之恩,换李白佳作一首,苟媪之幸,更胜纪叟。
同州隔秋浦,闻呤猛虎词。
晨朝来借问,知是谢杨儿。
这位谢杨儿,只因诗人听到他的呤诵,便获诗一首,留下姓名,也算是幸之又幸了。
……
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在世上短短数十年的生命,几代之后,连子孙恐怕也记不住我们的名字了,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故事,经历时自己感觉惊天动地,经历后,也只若云烟飘散,不留一丝痕迹。我等普通人,若想留名与后世,与以上幸运儿的区别,就在于:他们与李白同时同世,幸有一面之缘;而你我与李白相差千年,无缘相识,实在可叹。
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也就是说,荣耀快乐只是个人自身的事,人生在世再长久终要湮灭,只有文章可以永垂不朽。
想想也是,所谓名山,皆因文人诗作而名;所谓名楼名阁,多因文章而传后世;所谓名人,也因作品而流芳百世……文字的力量是无穷的,能穿越古今,引发共思、共情、共问……我等虽然浅薄,留不下千古之名,也可多思、多写,以文字抒情,以文字交友,也算幸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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