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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爱国卫生运动65周年征文:灭蚊双姝
快节奏的生活让我只有在睡梦中才能惬意地舒缓紧张的神经。可是,一到夏天就让人发愁,不知是因为A型血招蚊子,还是胆固醇含量高,走到哪里都是“万蚊迷”。多年来,与蚊子的对抗从未停息。
大学军训,累得回到寝室倒头就睡,不到半夜就被蚊子“唤醒”。嗡嗡嘤嘤,“众繁炽而无数,动群众而成雷”。积与蚊子交战多年经验,我用被子蒙住头,可是刚探头喘口气,“敌机”侵袭,伸掌一击,掌上殷红一点,蚊子五马分尸躺在血泊中,脸上顿时红肿奇痒。
幸亏学校距离家近,我宁愿每天挤公交,回家去睡。同学们都笑我:难道你们小区的蚊子由泰兴知县管,都押解出境了?
传说,清朝某年虫灾,泰兴知县报告上司,本县无蝗,盖自邻县如皋飞来。上司遂责成如皋严加捕杀,庶免蝗祸蔓延。如皋知县钱穆甫回答泰兴知县:“蝗虫本系天灾,并非县令无才。既从敝处飞去,却请贵县押来。”我所在小区没有押解蚊虫的糊涂知县,却有个灭蚊能手。那就是一个聋哑人,瘦骨嶙峋,五十来岁,一米五左右,背着个一米来高喷雾器,顶着个破草帽。这个草丛钻进,那个水洼钻出,角角落落喷洒灭蚊药水。有时从树丛走出,草帽上歇一只蚂蚱,好似发髻插上一枚翡翠。
当年灭蚊,居委要求大家将杀虫剂洒在报纸上,或者拌进木屑里,放在铁畚箕里燃烧,放烟杀蚊,全市动员,家家熏蚊,到处弥漫窒息的烟雾,空气严重污染。我们小区聋哑卫生员却把居委发的蚊虫药拌进水里,不用居民动手,自己一遍又遍喷药水,还自掏腰包买来生石灰,潮湿的地方都撒上石灰。每当这样的晚上,我都千方百计从学校逃回家,享受我们小区的宁静和清香。
我家边上有口小水塘,一到晚上群蚊乱舞。每每睡意朦胧中,总有蚊子轰炸机似的向我袭来。我一次次狠拍自己的脸,可这些狡猾机警的小鬼每次都能躲过我的攻击,让我带着一脸小红疙瘩上学去。聋哑卫生员一来就把水洼填了。不过,没有水泥,大雨一冲,又现积水。聋哑人扛来铁锹,嘴哇哇叫着填土。真像鲁迅说的“韧的战斗”,为这口水洼地,她不知填过多少次土。她比划着告诉大家,蚊子靠水生存,灭蚊首先要灭水。她一见谁家把西瓜皮扔到地上,就哇哇直叫,隔壁邻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跑出来看,弄得扔瓜皮的人家脸红耳赤,无地自容,她才停止只有她自己才懂的语言。
听人家说,这个女人早年死了聋哑丈夫,这份卫生员的工作是小区为她安排的,是她唯一的生活来源。就凭这份工作,她把年幼的女儿拉扯大,还培养女儿上了大学。别看她是聋哑人,多年来她为小区尽心尽力,小区蚊子就是比邻近地区少好多,居民都敬重她。
前几天听说她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已经梅雨季节,还没有人喷洒灭虫药水,小区老头老太们都急了,纷纷上门探望。我也担心这份微末工作后继无人。
一天早晨,我走过小区喷水景观池,一个时髦的姑娘站在池水里,正在捞捡浸在里面的废纸枯叶。水池边放着一只药水喷雾器。池水多日不换,积了不少枯枝烂叶,水已泛黑。姑娘脚上的白色高跟鞋斑斑驳驳,沾满污臭,长裙一角时不时沾着污水。她好像一点没有觉得。大概是新来的社工吧。唉,聋哑人病了,只能委屈年轻漂亮的社工了,不然,谁肯干这种低下的事呢?
不几天,景观喷水池污泥不知被谁清理干净,碧绿的天空映在水里,水天一色,特别美丽。后来又有人在里面放养了好多金鱼,水活了,天活了,小区多了一个风景区,人们走过不由得多看上几眼。晚上好多人摇着扇子,在池水边纳凉。过几天,我家门前的水池边堆起一堆青砖,保安告诉我,居委要在这里修建一个景观水池,放养穿条鱼,吃水里的蚊虫孑孓。啊,不知谁出的主意,生态灭蚊,蚊虫少了,坏境美了,真有现代意识!
那天,我拎了一网兜水果,去看望那位受众人尊敬的聋哑人。走进房间,看见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坐在聋哑人床前,姑娘衣着打扮时尚大方,一脸可人秀气,令人悦目。啊,那不是站在喷水池里打捞污物的社工吗?她和聋哑人打着手语,仿佛在诉说一桩有趣的事情,俩人满脸灿烂,满屋笑声。一会儿,她在聋哑人脸上亲了一口,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轻盈地走了。
后来,有人告诉我,那不是居委社工,是聋哑人的女儿,博士留学回国,是一家医院主任医师,志愿担任社区卫生员,建水池,养金鱼,都是她的主意。哇,聋哑人好福气,总算苦尽甘来,熬出头了。大家为她高兴,也为社区有这样一个志愿者卫生员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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