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旧书,想起一句“花底风来,吹乱读残书”。弥散开陈年的墨香,和着光线下缓缓旋起又沉淀的尘埃,一并落到心底。
我是个极喜爱逛旧书店的人。闲暇的时候过去,与书店的老板打打招呼、问一问新进货的书,便挽起袖子蹲下身去纸箱子里的一摞书中翻寻珍物;或是搬来凳子踮起脚去够高高的书架顶上散放的典籍。旧书不似新书那样分门别类整齐地排列——好比中国庭院里的如意踏跺与垂带踏跺——旧书的存放别有一番随意的天然情趣,因出版日、新旧的不同而参差不齐、东倒西歪。来读旧书,大约感受到的不是垂堂明训之严苛,而是闲云野鹤那般自在吧。
以旧书来会友也胜过新书,正由于这样闲散的气氛,小小的旧书店并不拿架子使人觉得不敢做声。有时候老板看到你手中捧的书恰是其所爱,也会过来搭讪。一次我读普希金的诗集,老板看见,走过来如是问:“喜欢这个?看得懂俄文吗?”我笑笑摇头:“不懂。”“那倒容易失之原味了——喜欢哪一首?”“《致克恩》。您呢?”“《自由颂》。”一边还有人凑过来插话:“语文课本里学过的‘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我就只读过这一首。”于是我们都笑了,见他手里拿着一本唐诗,又聊起了“渭城朝雨浥轻尘”,聊起了“露脚斜飞湿寒兔”,转到一句“淮南皓月冷千山”,我们便取笑怎么又说到了宋词——再看看窗外天色,已近暮了。
自然也可以买几本心仪的回家来读。买旧书也是件有乐趣的事。花上几元钱买一本有价值的旧书,如此以艺术建筑类最为划算。我曾在北京潘家园的市场上拿两元钱买到一本苏联出版的俄国油画册子,印刷精美;又有上海古籍出版的白描花卉集、日本漂来的童谣歌集……一堆旧书聚集,俨然是一个微缩的世界文化展览会。看着这些天南海北淘来的旧书,颇有一些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感慨来。
而后泡上一杯清茶,浅浅袅袅浮动暗香。打开一本旧书,沉淀的岁月的味道淡淡弥漫,令人沉静下来,细细捧上书品读。偶尔冒出书的先主儿做上的一两行笔记,钢笔痕迹陈旧着微微退了墨色,读着也倍觉亲切可爱。《徒然草》里说:“……看起来年代久远了,也一边回想着是哪年、哪月的事,一边不禁感慨万千”大概就是谈起这样的情景罢。旧书是最值得敬爱的事物,哪怕历经年岁沧桑,由一个人的手中交递到另一个人,它的心却永远不变——依旧守着自己的一段墨香,带着一段又一段尘封下的往事,有哭、也有笑,隽永地继续着它的使命,陪伴它的主人,又走过下一个春秋。
………………………………………………
唉,当年的作文早真是叫人不知道怎么玩……旧书多美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