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但关于他的童年,他总是无不巨细地告诉我。所以,我不需要照片,不需要回想,一闭眼,就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白云深处有人家 我的老家在庐江的一片深山中。那时可还没有笔直的水泥大道,罗河铁矿还不为人知。原先的老屋与现在的新房遥遥相对。曾经的老屋靠在山上,沿着曲折的小路走下山,是一片沼泽,邻居们的大公鸡、花麻鸭全在那里。我现在的老家那时是一片稻田,很如果你很幸运,看到的是春天的景象,那你将会被五彩斑斓的杜鹃花所惊艳到。不要怀疑,春天的家乡的颜色可以简写成杜鹃花与绿色。再向远看,小溪从脚下蜿蜒伸向远方,牛儿也许正对着你哞哞叫,他的脚下,是一片彩色的无名小花。有时白鹭也会横空而过,给家乡添加一些诗情画意。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我的家乡是深山白云间的一片大花园,比呼兰城里祖父的园子更广阔、美丽。 父亲童年的夜 当年家乡的春夜是最富有情趣的,大人们刚在田里插完秧,田里不知怎的钻出来一大群泥鳅,于是孩子们就想尽办法捉泥鳅。徒手绝对不行,费时费力,有时脚一滑,自己摔倒,秧苗也坏了。我父亲小时候就很聪明,用针嵌在废旧的牙刷里,做成了神器,提着灯,遇着泥鳅,将神器向鱼叉似的向它一扔,百发百中。 夏夜是最明亮的。大人和小孩割稻割得气喘吁吁,孩子们闲来无事,就躺在房顶数星星,但可别一躺到天亮。父亲一次太累,一躺倒,就合眼了。殊不知,不知从哪里爬出一只大蜈蚣,在父亲脚上狠狠咬了一大口,痛得父亲连连叫苦,差点儿滚下房顶,直到天亮才平静。 至于秋冬两季,天气转凉,孩子们渐渐不再当“夜猫子”,主要都留在家里了。 “偷、捉”父亲的游戏 我在回忆父亲的游戏时,发现他从来没有玩具,且玩的游戏清一色都缀了一个“偷”字:偷鸡烤着吃、偷看别人家的电视、偷别人家的果子吃……还有“捉”字:捉鱼、捉鸟、捉泥鳅……父亲回答:没办法,家里是真的穷,买不起什么铁皮青蛙、小霸王,最贵也就是连环画。这令我十分尴尬。以下挑几个父亲常做的事写如下: 我伟大的父亲最常做的游戏竟然是偷鸡。父亲小时经常放牛,有时天色晚了,肚了也“请求支援”,有时趁放牛的一个空当,就冒着被被找上门的风险,跑到山上,偷一只鸡,拔掉毛,糊上泥,点火烤。一会儿,一口香喷的喷的叫花鸡就做好了。但虽享了一时之快,后面可就得挨一顿爷爷奶奶的皮肉之苦了。 滑草是父亲认为小时最好玩的游戏。找个破袋子,在山顶上用手向后一推,滑一段时间后,落在松软的稻草床上,惊险又刺激。就算摔倒也没有事,四周也没什么石头,都是一望无边的绿草。天黑了,如果是春夏时节,扔下袋子,还能去稻场旁玩躲猫猫,有时一找久了,到午夜大家才饶有兴致但精疲力竭地躺在稻床上睡去了。 尾声 时间一天天地流逝。十多年后的二零零零年,老屋逐渐倾斜,山的对面的新屋开始装修,远道而来的松树苗扎根在新屋后。十多年又再次流逝,罗河的铁矿被发现了,从当年到现在,三十多年过一晃而过,昔日的孩子们已各奔东西,故乡经历了沧海桑田,走进父亲的童年,翻了曾经的趣事,再向深处走,父亲的童年其实是故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