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生活随笔 梦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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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梦回故乡，是一次伤感之旅。 穿过九里山黑黝黝的山洞，沿着延伸的高速公路，一进入镇平地界，视野马上就开阔起来。天朗气清，在广袤的原野上，地里的农作物嫩绿得晃眼，农人在辛勤地劳作，远方的公路时不时地快速驶过一辆汽车，村庄依然掩映在绿树之中。这里依然充满了儿时的回忆，只是这里的村庄比我小时候更显凋敝和衰落。  

      沿着进村的土路往村里走，七十多岁的母亲依然精神矍铄。这家去了广东，这家搬了县城，整个村庄鲜有人声，门前深深的荒草、门上生锈的铁锁，都隔开了曾经在这里每个院子里的欢声笑语，时光流转，让人恍若隔世。  

      我的家就在这艾蒿繁茂的荒村的内部，费力地打开生锈的红色铁门，几只鸟便扑愣愣地从屋檐下直窜上了云霄，院子里的葡萄架倒了，稀疏的几颗葡萄落寞地挂着，花坛里的月季花孤零零地打着仅有的几个朵儿——无人赏，无心开。  

      父亲去世后，母亲也离开了家，这个院子就冷落下来了。 - 这里是满满的童年回忆，春节的热闹，农忙时的慌张，下雨时院子里溅起的水泡，冬天房檐下晶莹剔透的冰挂，都一起涌到脑海，还记得春天时父亲总是把月季花修剪得清清爽爽，接着月季们就开始争奇斗艳；还记得冬天天冷，父亲从外边忙碌回来，说他那句我一直记忆犹新的话：“这天儿干冷干冷的！”还记得每周一早上，父亲带我七八里外的太平观村上学，一路上遇到熟人都给他打招呼说“上学去呀”，而我坐在他的车座后，听自行车碾着沙子的细细声响，呆呆地看着路旁的杨树一棵棵地往自行车后快速地滑去，直到消失不见，我总是不停地想，那些树到底要滑到哪里？它们会沿着这沙土的路滑到大海边去吗？有一次因为想得太入迷，而母亲为了省钱给我买的新鞋子又太大，鞋子掉了好久我才发觉，父亲嗔怪着又带我回头去捡……  

      父亲教了一辈子的书，也在大家的招呼中上了一辈子的学。四十年的乡村教师生涯，住校看校，每周只回一次家，每个月三十八块钱的工资父亲领了十八年。农村经济的衰落，农活的沉重琐碎，乡村教师的贫穷，都使我家始终处于贫寒之中。母亲说，以后你们都不准当老师！都不准学你爹当老师！所以小时候我觉得当老师是世界上最没出息的事了。  

      我读高中了，拿回了镇平二高的校志，当时父亲已临近退休，身受病痛折磨，腿脚不便，脚步蹒跚，头发全白，皱纹如刻在脸上一般，他拿过校志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然后关切地问我二高校园里的山陕会馆还在不在，问我里面的大桂花树没有被砍吧？……直到这时，我才知道，父亲原来是当时乡里为数不多的能考上高中、后来又读了师范的人，他是六十年代的师范生，而我后来也无奈成了一名师范生，当了老师，继续重复着父亲的路，母亲经常说我像父亲，甚至连职业的选择也没有改变。也许，这是命定的…… 打开正屋的门，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父亲的遗像还在，淡然谦和，他一辈子默默无闻，一辈子知足常乐、与人为善、与世无争的性格也在我们兄妹的身上打下烙印。站在父亲面前，我亦久久沉默，他七岁丧母，而我爷爷又一直远在陕西讨生活，幼年饥寒交迫，成年来回奔波，老年又饱受病痛折磨……生活对父亲来说始终是苦的、是艰涩的。  

       我在痛苦中陷入深深的回忆，无可自拔。 黑白相框里的父亲始终静默平和——正如他一辈子对生活的态度一样…… 其实，父亲身上有最睿智的人生哲学，眼泪奔涌而下，父亲，只是你活着时，我始终没有读懂你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