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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帘洒下朦胧的一地碎银,我轻轻撩起窗帘,看到几颗亮闪闪的星星孤零零地挂在黑幕上,我的心底突然泛起一丝涟漪,我想到了那首熟悉的歌,那个熟悉的人,那把熟悉的藤椅,那漫天熟悉的星星……直到回忆的浪潮把我吞没。
儿时的我对星空有着强烈而执着的好奇,总想知道那大片大片的墨色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是衣裙飘飘的仙女?还是睡在城堡里的公主?于是,每到夜晚,祖父总会陪我走到院里那棵老槐树下,他坐在藤椅上,我躺在他怀里,我们一边数星星,一边唱我刚学会的《小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我望着满天的星星出神,嘴里吐出的音节也含糊不清,小小的星星在我的瞳仁里渐渐放大,渐渐模糊成影影绰绰的光圈,碎成亮晶晶的粉末,湮灭在岁月的长河里了。最后我隐约听见祖父厚重却而飘渺的声音:“天上掉下一颗星,地上走掉一个人……”
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我们全家都聚在祖父家的院子里赏月,我却悄悄拉着祖父跑到槐树下赏星星。祖父坐在大藤椅上,我搬着小板凳坐在他旁边,我笑着说这个星星图案像他的大胡子,那个又像一把大勺子,他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讲天狗吃月亮的故事,讲吴刚伐桂的故事……我看着一眨一眨的星星,突然大哭起来:“为什么没有星星的故事?我要听星星的故事!”祖父的目光暗了下去,默默地说着:“是啊,星星终究是月亮的陪衬,微不足道的陪衬……”
冬天到了,一场大雪如期而至,我喜欢雪中的世界,梦幻、纯洁,我更喜欢雪中的星空,它仿佛离我很近很近。因为下雪,祖父把藤椅搬到屋门口,看我在雪中疯狂地跑来跑去。跑累了,就躺下来,想象掉下来的全是星星,白白的、亮晶晶的星星,它们都挂在我身上不肯下来呢,因为它们怕冷啊,让我给它们取暖呢!我捧着一把雪走到祖父面前,祖父笑着说要我唱《小星星》,那就唱吧,多好听的歌儿啊!“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太阳慢慢向西沉,乌鸦回家一群群,星星眨着小眼睛,闪闪烁烁到天明……”我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没有注意到祖父背过去的脸上早已泪水遍布。
春天终于来了,蜂蝶追逐着在花草上飞舞,仍然是那个院子,仍然是那棵老槐树,仍然是那把藤椅。我站在藤椅前,抚摸着它古老的纹理,回味着它熟悉的气息,而藤椅上的人却不在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藤椅前轻声唱着《小星星》,你说过,世上每个人都要走的,去他想去的地方。你说你要到星星上去,永远默默地陪伴着月亮,因为你的月亮就是我啊!不知不觉,我的声音哽咽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在唱歌,我唱的只是悲伤。我的双眼氤氲出两团雾气,我真的是你的月亮吗?唯一的月亮啊!如果我也要走,我宁愿不做月亮,做一颗和你一样的星星,只为和你近一些,再近一些……
思绪回到现实,我合上窗帘,闭上双眼,一滴眼泪在纸上绽放出一朵无声的花。再看星星,只觉得它们和我的心贴得很近,很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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