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小撤并后农村闲置校产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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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底的贵州省贵阳市开阳县，只要登高远眺，就能看到漫山遍野温暖的红叶。可是，该县教育局计财股股长聂文斌的心却“哇凉哇凉”的：过去几个月，围绕几所闲置多年的村小校产处置问题，虽然他与村民做过多次工作，但至今没有等到村委会的回音。

　　“农村教育布局调整以来，我们一直想处置大批闲置下来的村小校舍，但因无法明确财产归属，闲置校舍的自然损毁率比较高。我们现在面临的现实是，前两轮教育布局调整被撤并学校校产还没有处置，而新一轮布局调整又将开始。”聂文斌疑惑地说，“如果不及时处置，我们每年还要从教育经费中支出一笔数量不少的维护成本。想及时处置，又难以协调各方利益。”

　　开阳县位于贵州省中部，下辖16个乡镇，总人口42.8万。自2001年国家开始中小学布局调整后，该县有121所农村小学、教学点撤并后闲置。据开阳县教育局提供的数据，这121所学校总占地面积达17.64万平方米。这些曾为国家“普九”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被闲置的村小状况究竟如何？在过去长达10年的时间里为何没有得到有效利用？为此，本报记者奔赴开阳县展开实地调查。

　　三成多闲置校无人看管部分损毁严重

　　开阳县禾丰乡青坝小学的“文明班级每日评分表”，已经空白了6年。

　　这份用油漆描在学校大院墙壁上的评分表，最多时曾记录下200多名学生的日行操守评分，如今一片空白，向人们无声诉说着学校由盛转衰的历史。

　　开阳县禾丰乡青坝小学建于群山之间，占地近3000平方米的校园，残砖碎瓦落了一地，10间教师宿舍的门窗残破不堪，一间办公室里堆满了柴禾和肥料，只有6间教室还基本完好。

　　2007年9月，青坝小学被撤并，此后一直未得到有效利用，也无专人看管维护。10年来，开阳县撤并后闲置的121所村小中，42所目前处于无人看管状态，30所因年久失修已有不同程度破损或成为危房。

　　禾丰乡另一所小学红竹小学，今年9月刚刚被撤并。该校占地5亩，其中一栋两层教学楼依山而建，独特的地形使这两层楼相互隔开，各有出口，互不干扰。红竹小学建立时，村民和国家均有投资，于是这栋两层的教学楼被一分为二，上层归学校使用，下层供村委会使用。如今，二层的几间教室已大门紧锁，不见人影，而一层的村委会用房里人来人往。

　　与禾丰乡的两所小学相比，城关乡群力小学则要幸运一些。这所在今年9月撤掉的小学，由一所名为文武学校的民办校以较低价格承租。根据文武学校与县教育局达成的协议，文武学校将承担看管、维护校园资产的义务。但对这所有3240平方米校园面积、有两栋教学楼11间教室的学校来说，只有30多名学生的文武学校，只能使它维持最基本的人气，却无法重现它鼎盛时期拥有280多名学生的热闹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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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撤村小闲置背后是生源急剧萎缩

　　121所学校被撤的背后，最直接的现实原因就是人口的下降。据开阳县计生部门数据显示，近年来，该县出生人口呈下降趋势。2010年，该县0至5岁的人口为17255人，6至12岁为26274人，13至15岁为23167人；而到2015年，这3项数字预计变为16226人、16675人、13684人。这意味着6至15岁的人口将在5年内减少近四成。

　　除去自然变化，由城市化进程推动的人口流动也成为人口下降的重要原因。“随着城镇化建设步伐加快，工业园区建设和移民搬迁工作的迅速推进，加上进城务工人员不断增加，全县人口明显向县城和乡镇聚集，造成村级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少，县城学校和乡镇中心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多。”聂文斌说。

　　2009年，财政部驻贵州省财政监察专员办事处曾为此进行过调研，当时就已注意到教育移民造成部分农村生源流失。“不少农村家长觉得，既然在哪里读书都一样，为什么不选择条件更好的学校？而对长期外出务工的家长来说，孩子只能寄宿在学校，在农村寄宿和县城寄宿没有差别。”调研报告如是说。

　　距离贵阳市60余公里的开阳县，虽然处于山区，但农村生源向城区的单向流动趋势也未能幸免。2010年，开阳县义务教育阶段学生有52469人，其中乡镇中心学校就读23929人、县城学校就读15499人；预计到2014年，该县义务教育阶段学生有30991人，其中村级学校就读6372人、乡镇中心学校就读14368人、县城学校就读10251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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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闲置校产未来何在

　　其实，由适龄人口下降及人口流动带来的生源萎缩在2008年就已显露端倪。那一年，红竹小学由200多人减至20多人，群力小学则由280多人减至30多人，这样的规模一直维持到今年9月两校撤并。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贵州省开展“普六”、“普九”验收，要求学生就近入学，开阳县也掀起了村村办小学的热潮。如今，适龄人口和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人数的双下降，使得开阳县不再需要如此多的村级小学，加之国家于2001年开始推进中小学布局调整，优化教育资源，撤并大批村级小学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目前，开阳县已确定在未来几年，把小学集中在乡镇一级，初中集中在县城，以此完成新一轮的教育布局调整。对开阳县的大多数乡镇来说，一个乡镇办一所中心小学将成为基本模式，除少数乡镇还有几所村小照顾学生上学方便外，过去的延伸办学点也大幅减少。经过大规模撤并后的开阳县，如今拥有完全小学100所、教学点15个、初中24所，这些数字在未来几年内还会出现变化。

　　大量产权不明的闲置校产在等国家政策

　　121所学校的撤并还算顺利，但撤并后的学校该如何处理，却成了让开阳县教育部门头疼的大问题。

　　在开阳县教育局今年9月完成的一份全县121所闲置校舍统计表中，记者看到，除个别学校外，几乎所有学校在修建时都有村里提供土地、村民投入资金甚至直接投工投劳的记录。投资主体的多元化，使得学校的产权归属变得异常复杂。

　　聂文斌说：“当年建校，土地征拨一般由村委会协调，并无偿提供学校使用，现在如果要将土地改变用途，必然涉及土地、规划等部门，当初被无偿征用的土地也涉及农户补偿问题，这些都不是教育或财政部门可以解决的。”

　　据开阳县教育局统计，121所学校的总投入资金为901万元（按学校建设时投入算，未考虑价格上涨因素），涉及房屋966间、校舍总面积44641平方米。当121所学校成为闲置资产时，产权的模糊化使得相关主体都对此有了利益诉求。“对校舍房屋完好、利用价值大、交通便利的闲置学校，村委会和乡镇教育室都争着管理。反之，校舍破损严重、交通不便的闲置学校，谁都不愿接手。”财政部驻贵州财政监察专员办事处的调研报告中显示。

　　青坝小学就是谁都不愿接手的一类，而规模较大、设施尚未受损的群力小学，由于身处群山之中，交通不便，就算政府部门想把它租出去却找不到企业。“最悲观的情况就是，群力小学和青坝小学一样，最后‘烂’在那里。”县教育局工作人员卢明说。

　　与之相反，早在1981年就被撤掉的高寨金山小学，由于地理位置较好，被一家企业长期承租。几年前，该企业曾想把地买下，然而村里和县里纷纷主张对此地块的所有权，最终此事不了了之，企业仍然只能租地。

　　其他一些得到利用的学校，也已跟教育没什么联系。2008年撤并的冯三镇牛角小学，现在是安坪村农民文化家园；2007年撤并的该镇中集小学，现在是新华村集中农村合作医疗点；2003年撤并的拐寨小学，校舍破烂不堪，现已租给了农户发展养殖业。绝大多数学校仍然只能在年复一年的寂静中，承受着风吹雨淋。

　　为了使学校的固定资产免遭流失，县教育局也请了一些人看护，但如聂文斌所说：“这并非长久之计。闲置学校校舍产权无法明晰，教育部门和村委会权责不明，使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只能搁置。”在这种情况下，教育部门尽管有将这些闲置资产盘活、以进一步加强农村现有学校建设的愿望，但在国家没有更具操作性的产权分割规定之前，也只能暂时搁置。

　　然而，撤并的步伐并未因闲置校产产权争议而停止。按照开阳县义务教育发展规划，到2013年，仍保留的村小只有51所，这意味着还有近百所学校将完成历史使命，加入闲置学校队列。（记者 柯进 高毅哲）

　　《中国教育报》2011年11月6日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