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家庭生活叙事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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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小孩你别馋，
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
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儿粘；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去买肉；
二十七，宰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儿晚上熬一宿；
初一初二满街走。
    儿子上一年级了，对过年的认识却是从这首儿歌上来的。随着生活的日益好转，过年的感觉，却越来越淡。所以在学习这首儿歌之前，对于已经六岁的儿子来说，却根本不知道“年”对于中国人来说真正的意义是什么。没有亲身经历，仅仅从文字上得来的信息，远远不能刻进他的记忆里。过年，却深深的刻在我的记忆里。
小时候过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过年，现在人过年，顶多算是放假。
    我家在农村，偏僻，贫穷，但却质朴、厚重。靠自家一亩三分地里的庄稼吃饭的农村人，冬季是相对清闲的季节，所以一进腊月，就开始早早的置办起过年的东西来，说是因为清闲，实际上是为了早点下手，能够买到便宜的东西，到年关时节，物价成倍的上涨，东西就买不起了。过年过年，不能过得恓惶，还是早点准备的好。
    对于年少的我来说，过年有太多太多的期盼。每年这个时候，母亲都会给我买一套新衣服，一套只属于我的新衣服。我家姊妹三人，我是老小，父母半辈子节俭，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所以平时我都是捡拾哥哥姐姐穿剩下的衣服。眼瞅着自己的新衣服买回来，那股兴奋劲儿，从心底蹭蹭的往外冒。衣服买回来，母亲就放在箱子里，不到初一绝不会让穿的，我只能时不时的偷偷的看一眼，摸一摸，暗自窃喜，越发期待新年的到来。新年，对大人来说，也许是年关，对孩子来说，却是希望。
    一过二十三，过年的节奏正式开启。辛苦了一年的人们，到这时候无论如何也要买上几斤肉，给一家老少打打牙祭。不知谁家里养的猪整好够秤，杀了不仅能卖肉换个过年的钱，自己也可以过个宽泛年。人们在自家的院子里支起一口大锅，烧滚了水。几个棒劳力把一头肥猪生生的抬到案上，几人用力压紧不让猪动弹，一人操刀，往猪的脖子上狠狠一下，只听到猪几声凄厉的参加，就气绝身亡了。再把它往滚水里已扔，将猪身上的毛褪净，早早等候的乡亲们就开始着手了，这家几斤，那家几斤，备上饺子馅用的，还得留够家有客人时候做菜的。不需多时，一头猪便被分的干干净净。买肉的人开心，不仅便宜，而且足斤足两；卖肉的人也开心，换来的皱巴巴的钞票，就可以去置办别的年货了。
    每次买肉，妈妈都毫不吝啬。她说一家人都辛苦了一年了，咋着也得过个宽裕年。买回来的肉，妈妈精心的算计好，备足饺子馅儿，再分出一些烧菜用，剩下的切成块儿，满满的煮一大锅。大块儿大块儿的肉，在沸水中翻腾，汩汩地冒着热气，肉香四溢。我眼巴巴瞅着锅，期待着肉赶紧煮熟。等到肉煮熟了，也就是我们大饱口福的时候。爷爷奶奶上了年纪，妈妈就专给他们找熟烂的肉块儿，切一切，拌上葱花。我则喜欢吃排骨，又瘦又香，香而不腻。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说，边吃边笑，一年的劳碌，也在这欢笑中逝去。
    二十八，贴花花。贴花花，即贴春联。这是我每年的必修课，也是我能帮上手的为数不多的时候。爸爸写得一手好字，我们家的春联自然就出自他的手，有时候还连带着给四邻八家的邻居也写了。爸爸摆好桌子，准备挥毫泼墨，我则是理所当然的小助手，为爸爸裁纸研磨，不多会儿，一幅幅充满期盼和祝福的春联便从爸爸的笔尖流淌而出，我则兴奋地一一把它贴在门上，堂屋贴“天增岁月人增寿”，厨房贴“五谷丰登福满门”，出门可见“出门见喜”，进院则是“春光满院”，车辆要贴“出入平安”，水井期盼“清水长流”，粮仓一定“年年有余”，院子里满是喜庆的气氛。
    二十九，蒸馒头。提前一天，妈妈就发好了面，备足要蒸几大锅馒头的面。春节蒸馒头也有讲究，必须 是圆的，还要有包子，蒸花山。我喜欢给花山卷枣。妈妈拿和好的一个面团，擀成长条，然后拿筷子在上面一压，就出来一条条花纹，我拿来洗好的枣，开始卷，卷成造型之后，再拼在一起，然后上锅蒸，蒸熟的馒头又白又软，散发着面粉的香味，诱人流口水。我总是眼巴巴的瞅着花山上的枣，想吃，但不敢吃，因为这些是要送人的。当然，能吃上包子，就是这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待遇了，很快，对枣的期待，就被包子的香味冲淡。
    三十，包饺子。三十下午，爷爷要去祖坟里“请神”，即把已经逝去的祖宗的灵魂请到家中，与家人一起过年，等过完年再把他们送走。所以晚上的年夜饭，就是饺子。妈妈会提前准备一个硬币，把它包到饺子里，说是谁能够吃到这个饺子，这一年就有好福气。香喷喷的饺子出锅后，第一碗要先祭奠祖先，然后是爷爷奶奶的，等长辈们都安顿住，我们小孩们才能端碗。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后，就开始了熬一宿。我通常是熬不住的，没多会便瞌睡了，但是哥哥不睡，他能准时的在每个整点时分起来放炮。特别了0点时分，村子里的鞭炮声络绎不绝，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炮声中，有对新生活的期待，有对乡亲们的祝愿。
    初一是不能睡懒觉的，爸爸总是在五更时分起床，便下好了饺子，然后就开始放炮，据说这天谁家的鞭炮响的早，老天会格外眷顾，这一年定会有好收成。等我们全都起床洗过脸，我终于可以穿上期待已久的新衣服，爸爸便带领我们恭恭敬敬的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祝愿老人健康长寿。奶奶把早就准备好的压岁钱，分给我们。吃过这一天的第一顿饭后，大拜年的活动便拉开了序幕。我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的跟在妈妈后面，挨家挨户的去跟同族的长辈们拜年，偶尔从东家婶子手里结果几块儿水果糖，从西家奶奶手里拿过一把瓜子，高兴地不要不要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逝去，生活一天一天的好转，没有肉吃没有衣穿的日子，对于儿子来说都是天方夜谭。虽然我也刻意的来按照习俗做好每一天的安排，但成长在穿名牌下馆子时代的他，根本体会不到儿歌的情绪，甚至搞不懂为什么三十晚上要熬一宿，因为禁止燃放鞭炮，儿子连放炮也不知道是过年的习俗了，因为居住在城市里的高楼，再也没有初一大拜年的情景。儿子问我：“妈妈，初一初二怎么满街走啊？”我说：“走吧儿子，妈妈带你到街上逛一圈。”冷冷清清的郑州，俨然成了一座空城，即便是艳阳高照，可这满街走也太无聊了吧？儿子疑惑不解。年味，在他的认知中，恐怕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