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学教师的经济压力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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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文章调查分析了西部地区教育战线上的中小学教师的经济状况，认为近几年虽然国家加大了教育投入，使教师生存的环境有了改善，但从社会发展总体水平而言，是滞后的，使教师的经济状况不容乐观。
【关键词]】中西部；中小学教师；经济压力
　　社会在进步，经济在发展，人们的收入也在大幅增加。但在一些经济欠发达地区，农村教师工资依然没有保证。至今河南省一些地方发放的工资还是依照1997年的规范，湖北省的一些地方则是按1999年的规范，这同应发放工资规范相差20%至30%——我们的人民教师不得不花大量精力为基本生活保证而奔走。
先来看几条资料：《2003年度劳动和社会保证事业发展统计公报》：“全年城镇单位在岗职工平均工资14040元。国有单位在岗职工平均工资14577元，城镇集体单位8678元，其他单位14574元。”
据2004年9月7日《人民日报》《中小学教师工资明显提高20年间增加10.9倍》：“2003年，全国中小学教师年平均工资为13300元。”根据这个数据，我国中小学教师工资比国有单位在岗职工平均工资14577元少1277元。
2004年8月22日《经济观察报》《谁为中央企业负责人定价，国资委不满发警告》：“根据国资委的统计数据，2003年，中央企业人工成本总额3899.2亿元，根据国资委副主任李毅中披露的数据，央企职工人均年收入从2002年初的19700元增加到了2003年初的24000元。”也就是说，我国中小学教师年平均工资比央企职工人均年收入24000元少10700元。
接受本次《中小学教师生存现状调查与分析研究》课题组调查的教师绝大局部来自四川省内城市和县镇的重点中学和普通中学，具有一定经济实力和较强工作能力，月收入在1200元左右的有184人，占60.2% ，但感觉经济压力较大和很大的有166人，占55.3% ，并有45.4%的教师会选择课余家教来弥补经济收入的缺乏。
几十年来，教师的经济收入在整个社会中的水平都是有目共睹的，“穷教书匠”“臭老九”等蔑视的绰号足见教师的清贫。最近几年，国家开始重视教育事业，也投入了较多财政拨款发展教育，改善教师生活状况，教师的经济地位有了一些改观，但是，这仅仅是政策性的、理论性的情况，实际上，教师的经济状况仍然是不容乐观的。
首先是拖欠工资的情况比较严重。
根据教育部的统计，截至2002年7月份，全国累计拖欠教师工资总量距国家规定规范还有127.06亿元，涉和24个省份。
如安徽省截止到1999年底，累计拖欠中小学教师工资达16.7亿元! 这些现象决非少见，吉林省2002年累计拖欠教师工资8亿多元，即使是在深圳，老师的情况虽然不错，但收入也是属于中下档次，而且随着政府在分房、福利等遇对老师倾斜政策的取消，老师的生活将面临更大的考验。另据《凤凰周刊》报道，湖北大冶拖欠了教师的工资总计达到2亿多元，湖南历年拖欠教师工资已逾12亿元，即使在广东这样的发达省份近4年拖欠额也达4.6亿元……
《中国教育报》2002年曾做过一次教师状况的调查，在关于教师“最苦恼”、“最需要解决的问题”、“面临的最大挑战”、“精神压力”等题目中，教师的反应多是“要保证教师的工资能和时发到教师手中”、“不要向教师摊派各种名目的‘捐献’任务，克扣教师的工资”、“农村中小学教师工资长期不能兑现，福利待遇一直为零，物质的缺乏让人对改革发生怀疑”等等。河南一位教师不好意思地开列了自身去年的工资简况：他1972年任教至今，现在月工资487元。2001年1、2月按301元发，7月发了533元，8、9、10三个月是照规范发的，这样一年合计发下2596元。但其中的扣款：修路250元，订报160元，献血50元，还有彩票、档案、工资表31元，等等，共扣掉620元，这位老教师去年一年的实发工资是1976元。不少教师都反映了地方上“扣你没商量”的问题。一位有着同样经历的老师说：“我们那点微薄可怜的薪水，还如同唐僧肉一样，谁都想吃一口。这样一来，能拿到手的当然就更可怜了。”另一位1995年大专毕业的老师说，他至今还拿的是旧规范的工资285元“， 我们这地方的农村教师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2000年、2001年的‘国补’工资发下来，但愿它不是真的‘空调’。”　
据报道，河南省某乡政府截留、挪用了170多名教师的45万元工资，只发放了5万元，还明目张胆地让受害教师作伪证，说他们如数拿到了工资，以应付上级检查。乡党委书记说：“要从维护原阳县大局动身，不论是造假还是想其他方法，要在工资账上显示，这45万元都已发到教师手中。”乡长还说：“这45万元是省里发给乡里的‘救济款’，给你们发了5万元算是看得起你们。”2004年3月23日，人民网上刊登这样一则来信：“ ……我们是涞水县义安镇的教师，反映一下县里拖欠我们工资的情况。1998、1999年，县里共拖欠我们上千名教师8个月的工资，至今已有5年。由于工资被拖欠，给教师的生活造成极大困难，有的贷款送子女上学，有的因交不起学费小朋友被迫停学，还有的老人无钱治病……”
《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第十二条规定：“实施义务教育所需事业费和基本建设投资，由国务院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负责筹措，予以保证。”《教师法》第三十八条规定：“地方人民政府对违反本法规定，拖欠教师工资或者侵犯教师其他合法权益的，应当责令其限期改正。违反国家财政制度、财务制度，挪用国家财政用于教育的经费，严重妨碍教育教学工作，拖欠教师工资，损害教师合法权益的，由上级机关责令限期归还被挪用的经费，并对直接责任人员给予行政处分；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教育法》第八十一条规定：“违反本法规定，侵犯教师、受教育者、学校或者其他教育机构的合法权益，造成损失、损害的，应当依法承当民事责任。”
拖欠教师工资的行为不只违反了法律规定，更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教师无疑是奉献性的职业，但教师们不只基本生活得不到保证，社会上种种歧视的眼光更加给他们本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不尊重教师的合法权益，就是不尊重教育，就是不尊重整个民族的未来。担负着民族百年大计的人民教师基本生活都得不到保证，还谈什么经济发展、社会进步？
另外，林林总总、名目繁多的“捐赠”、扣发压得教师们喘不过气来。
在我们的调查中，老师们普遍反映，原本就不丰裕的收入还因种种理由不能全数发放。
例如，某市在大搞城市建设过程中，每个月都以公路建设的名义扣发教师工资200多元，一直持续了十多年，教师们都敢怒不敢言。另外，农村扣发教师工资的名目就更多了：乡村修路、扶贫、安居工程等等。
2003年9月24日，简阳市委办和市政府办联合发出“简委办【2004】112号”文。十多个小时内，这份文件扫遍全简阳。文件中说：为完成资阳市要求的“今年内必需全面完成国企改制”任务，简阳市委、市政府决定向全市行政事业单位干部和职工借资，筹集国企改制资金用以安排改制国企职工。文件规定：依据各人职务高低不同，正县（处） 级官员每人借资6000元，副县（处） 级官员每人5000元，正科级干部每人3000元，副科级干部每人2000元，其他人员每人1000元，“各单位必需在10月底以前完成借款工作”。也就是说，属于正科级的校长借资规范是3000元，非正科级校长是2000元，高级教师原则上对比副科级的2000元规范，一般教师（中级以下） 是1000元。虽说是“借款”，但还不还，什么时候还，谁的心里都没底。
有的学校条件不错，以上种种情况都没有，工资奖金按月足额发放，但别以为钱发到你手里，就一定是你的了。
我们了解到，许多中学教师的奖金都与教学质量（同学考试分数） 直接挂钩。下面是对一名县级中学语文教师的一段访谈摘录：……
师：我的奖金跟指标挂钩，比方考上一个重点多少钱，一个本科多少钱，专科没有钱。
访：你的班考了你们学校历史上最好的一次语文成果，打破了人数和名次上的记录，没有奖金吗？
师：在定目标的时候就有一个政策问题，原来有拿三、四千的，政策不稳定。
访：学校为什么给你定的政策这么高呢？
师：领导认为你应该考那么多，其实我们超县上的目标很多了，学校只管自身的名额，在上面去领钱。我们是考一次发一次，包括模拟考试。
访：每次考试定的政策都不同吗？
师：对，在县里排名。低于第四名一分钱都没有。
访：超一名多少钱？
师：这个政策太细了，变化也大。
访：高考上线人数具体一名有多少奖金？
师：我们学校规定全校必需上三个重点，结果只有我们班考起一个，没有完成任务，就没有钱。
访：但是本科上线人数多，具体多少钱一个呢？
师：好象是200或150。全年级教师来分，政策比较麻烦。
访：你觉得有没有经济负担？
师：家里的生活，我没有拿出过一分钱。
访：为什么？你用得完吗？
师：我没有多少钱，教高三才有1000多。平常根据业绩评奖，一等奖才70元。……教师的奖金少得可怜，而扣发奖金的名目却不少。……
访：听说你们那个县有一个比较苛刻的规定是说老师假如不改作业就有什么惩办。
师：有的学校的老师罚得高，有的罚得不高。2、3块一次的罚。我觉得主要是基础差，都希望能够把教学水平提起来。成果没有达到全校的多少名，一个月就要扣钱。有个老师一学期被扣了1000多。专门有公式来算成果的排名，在全校后10名的就要被扣工资（奖金） 。年度考核排后10名的也要被扣钱。……
这样，教师的经济压力又直接转变成了繁重的教学压力和工作压力。据我们了解，成都的一些中学不只将教师奖金与同学考分直接挂钩，还设立了其他许多规定用教师的收入督促教师（尤其是班主任） 对班级的管理。
我们采访到成都某国家级示范高中一名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他们学校规定，同学不准留长发、染发、烫发，女生不准穿耳洞、化妆，每周一必需穿校服，上课不准迟到……而且这些规定的实施效果直接落实在班主任身上——只要有一人次违反以上规定，扣发奖金3- 5元。有一个星期，班上连续被领导发现若干名违反规定的同学，这位老师只好以近乎乞求的口气对同学们说：“请大家不要再违反校规了，我这个月都白干了……”
我们不由要问，教师究竟是什么？以前人们把教师称为蜡烛、园丁、蜜蜂、春蚕，一致认为教师就是辛勤工作不计报酬的奉献者，人们敬佩教师、尊重教师，但社会对教师的这种看法不知在教师看来是喜是忧——小孩学习不好，找老师；同学早恋，找老师；学校管理不力，找老师；村上要修公路，找老师；政府要扶贫，找老师！人们认为教师就该奉献，该付出，但是，以奉献为天职的教师们的私人生活、合法收入、人格尊严都应该受到尊重和维护！
显而易见，在这样的教学环境下，教师的基本经济和物质生活得不到保证，教师个人的发展和教学质量乃至我国整个教育水平将受到严重影响。
首先，每个月不到1000元的收入对单纯养家糊口尚且是比较拮据的，更不要说要供养子女入学、赡养老人、供房、继续教育等等。
在我们的问卷调查中，有45%的教师会选择课余担任家教来缓解经济压力，相信在教委三令五申不允许教师利用业余时间对同学进行有偿补课的情况下，这个数字还是比较保守的。
某老师教初二英语，同时在周末给3个同学当家教。每个同学两个小时收费40元。她说，自身教的同学算少的，有位同事，最多时教了30个同学，周末和节假日上课，等于又教了一个小班。赵老师说，她月薪1400多元，因为年轻没赶上福利分房，贷款买房负担重，增加经济收入是主要原因。她说，这是很多年轻教师兼职做家教的主要原因。可以想象，原本教学压力就很大的教师们，为了经济压力不得不又给自身增添了教学任务，分散不少精力给“开小灶”的同学，不只个人的身体吃不消，还势必影响原本班级的教学质量。这种影响是潜在的，也是必定的。
另外，教师的知识水平和教学能力还与继续教育有很大关系，这跟教师自己的经济能力又密切相关。
在我们的调查中发现，有的学校不但不提倡教师进行继续教育，还在有些教师提出学习要求时用经济手段百般阻挠。一名教师坚持报考了某师范大学的教育硕士，但学校不但不出一分钱，连教师的基本工资都停发了。另外一名县级中学的教师参与了某大学的研修班，也是同样情况。这些能够坚持进行学习和深造的教师有一个必要的前提，就是经济比较宽裕，能够支持继续学习期间的学费和生活。但不得不供认，这终究是极少数，更多的教师每月几百块的收入连温饱都成问题，还谈什么“精神食粮”？
现在许多教师因为没有机会进行进修学习，还在用十几年前的教学方法和思维进行教学，在大力提倡课改、教改的今天，他们是只听其名，不知其然，如何让教学与时俱进？如何教出优秀的同学？如何为社会培养栋梁之材？
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和矛盾都是源于两个字——经济。我们深切呼吁，尊重教师，切实关心教师的经济状况，积极采取有效措施解决教师的经济问题，消除教师教学、学习的后顾之忧，为我们国家的百年大计打好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