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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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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2 07: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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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名师经典课堂“冷”思考
——窦桂梅《圆明园的毁灭》例谈
“要建设开放而有活力的课堂”、“要拓宽语文课程的资源”——随着《课标》精神的深入人心,课堂学习资源的拓展也日益加重。这是好事。它让我们的语文课堂打开了通向大千世界的一扇扇天窗。但是,我认为本末不能倒置。课堂学习资源的开掘与引进,归根到底,都是为了“反哺文本”这一最终目标服务的,拓展资源是为了补充课文,丰厚主题,说到底,它是以课文为内核向外进行的学习辐射。
但当下,课堂拓展过度的现象也不在少数。
《圆明园的毁灭》曾是著名特级窦桂梅老师“主题教学”课改理念下的一课名作。课文不长,冼白凝炼,描述了圆明园的珍奇绝伦与轰然被毁带来的不可估量的损失。
然而,窦老师的这个课堂却让人堪觉沉重。原因一当然是由于文章的主旨、背景,原因二却因为窦老师大量拓展课外资料,课堂显得拥挤、繁杂。仅拓展的文字材料,罗列起来就有众多:
哀圆明园被毁的小诗(诵读两次);
圆明园内二十多处景观全名(齐读一次);
维克多·雨果就英法联军远征中国致巴特莱上尉的长信(贯穿全堂,时时回读);
英法联军劫掠圆明园的两大段文字描写(各指生读一次);
李大钊的悲愤绝句(生读多次);
圆明园被毁前后的原因、背景、事件(指读、轮读)……
这些拓展,虽然大气丰厚,充分彰显了窦老师“主题教学”的先进理念,但基于学情,如此多的拓展(其中还有许多冷僻生涩的深奥言辞),在短短的八十分钟,全部进驻课堂,五年级的学生能消化吗?而且,拓展过量,课文感悟就成了蜻蜓点水,探究品读也是匆匆走马。这样的拓展,非但没有起到反哺文本、夯实课堂之功效,反而显得喧宾夺主,学生学起来——累。
诗意栖居,还是雾里看花?
——孙建锋《白鹭》例谈
荷尔德林有句名诗常为人们引用:“人充满劳绩,但却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语文课堂的诗意和诗情,从中国的“诗教”一脉相承,又在荷尔德林处得到了例证。
但,苏霍姆林斯基又在《给教师的建议》中指出:“在课堂上,真正的高潮应当是这样的时刻——教师完全用平常语气和学生说话。”
我并不认为“诗意栖居”和“平常语气”是对立的,但假如为了让课堂显得不那么“平常”而刻意采用“诗意”的教学语言,让学生听得似懂非懂,我想,这也许是对诗意的一种曲解。
以广东名师孙建锋的名课《白鹭》为证: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今天,孙老师远道而来,就是来看你们——常熟实验小学孩子们美丽的眼睛的,因为所有美丽的东西都会在你们美丽的眼睛里。”
——有师自远道而来,不亦乐乎?然“美丽的眼睛”、“美丽的东西”是不是一段让孩子们懵懂的开场白呢?
“好长的一篇文章,我们把它读成了两句话,这就是把课文读‘短’了;这两句话里还有两个词‘精巧’‘韵味无穷’,这就是把课文读‘准’了。”
——第一次初读全文后就概括得出把课文读“短”和读“准”的方法,这是解释给台下就坐的教师们听,还是告诉孩子们一个他们尚不理解的规律?
“天堂里的女人就是心灵手巧,连她的孩子都是这样心灵口巧!”
——常熟的女人好幸福!但,“妈妈”的名号被“天堂里的女人”所取代,孩子们能意会否?
“这么美的文字值得我们嵌在眼里、嵌在心里、嵌在记忆里,那就让我们来一读再读、一品再品、一背再背。”
——为何不直截了当说:这么美的文字值得好好积累?
“你的回答很有男人味,长大后你一定是个喜爱思乡的男人,和我一样!”
——男人味是什么味?“男人味”与“喜爱思乡”又存在什么严密的逻辑关系?
“上帝也有美中不足的,白鹭不会唱歌,维纳斯不会说话,但他们都是美的天使、美的精灵、美的化身,让我们用心与之共舞!”
——即使上帝、维纳斯的概念对孩子们而言不存在理解障碍,但如何“用心与之共舞”?教师发出什么课堂指令?会心读?还是潜心悟?
“孩子们,白鹭有大美,但它不言。它不言,我们言。当我们十一二岁时读《白鹭》,犹如在缝隙中观月;当我们读了高中,上了大学再读《白鹭》,犹如在庭院里欣赏月亮;等我们步入中年、老年时读《白鹭》,我们就可以在平台上把玩月亮了!让《白鹭》来疗养我们的心!”
——清人张潮《幽梦影》有云:“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因阅历之浅深所得之浅深耳!”不知有多少教师能品析这段文字的精辟幽深?又能悠然神会孙老师的化用?那么,年少的孩子们呢?这诗意的课堂语言是不是难懂的美丽装饰?
尽管上述语言在孙老师整体精致的课堂里只能算是玉中瑕疵,但是,名师演绎名课,名课引领潮流,窃以为,如此“雾里看花”式的“诗意”语言不可取!
妙手重组,还是拦截文脉?
——曹晓红《老牛》例谈
2005年4月的全国情感型课堂教学观摩盛会上,特级教师曹晓红上了这样一节《老牛》:
课堂伊始,教师第一次呈现教材,大意是沙漠里,滴水如金。一头憨厚的老牛拦住了战士们的送水车,任凭主人鞭抽得皮开肉绽仍不肯让路。运水战士不忍心,终以接受处分的代价给了老牛半盆水。
曹老师带着学生反复摩诘、品读,反复体会牛的渴到极致、水的贵比黄金后,让学生续写:“当那半盆水放在遍体鳞伤的老牛跟前时,老牛会怎么做?”孩子们自然纷纷写下了老牛痛快饮水的场面。
此时,教师话锋一转:“你们想象得合情合理,但事情往往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课件出示原文的后半部分:面对清水,老牛滴水未碰,一声长哞,唤来了饥渴的小牛……原来,老牛是为小牛争水!孩子们目瞪口呆,深受感动。
曹老师对教材的重组处理是新颖的,一放一收、一转一宕,营造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奇妙效果,文章赞颂的“伟大母爱”也在悬念中豁然彰显。然而,我始终有疑,这是不是特殊的课堂条件决定的特殊的“冒险”呢?
首先,假如有学生,哪怕是一个,已在学习前接触过这个感人至深的故事,这个设计该如何尴尬继续?
其次,作为一堂供各地教师借鉴学习的名课,我们平时能否采用这种非常规的手法来营造剧台化的效果,分解学生人手一册的教材?
再次,让孩子们续写文章,教师是假戏真做,学生却是真情流淌——这注定是错误的续写,在即将呈现的原文面前,有没有一种隐隐的嘲弄?“尊重学生、尊重学生的学习成果”,这句口号是不是有些苍白无力?
再思之,文章之道,贵在一脉相连,语言间的起承转合,都是文脉的深浅搏动。如此切割教材,是不是对汨汨流淌在语言间的文脉的生硬拦截呢?细品文本,围绕“母爱深沉”,字里行间都是倾诉:
“一头一直被人们认为憨厚、忠实的老黄牛”——一直忠实,今日为何如此不管不顾?
“牛被打得皮开肉绽、哀叫不止,但就是不肯让开”—— 饥渴不比皮肉之痛更为难耐,什么使得老牛强忍痛楚?
如此语言,不一而足。这些隐隐的暗示与质疑,无疑是汉语言最精微深沉的语感脉动,假若在整体感悟文脉文旨的前提下溯果追因,准确把握文脉隐现间的这种深沉召唤和呼应,这些语言必能唤起学生的充分警觉,进而将阅读的过程嬗化为一种催生自己与文本深层发生深切共鸣的过程——这是多么可贵的语言之旅啊!但是,在刻意拦截了文脉的课堂上,孩子们的“反复品读”成了主观臆测,母爱的细腻与悲怆竟被误读成了一个词:渴到极致!
虽然课终还是真相大白,学生也受到了貌似震撼的母爱熏染,然这更多是真相迥异带来的巨大心理落差——而原本,这些阅读能力较强的高年级孩子即便自行阅读文本,也必能感悟到老牛的深沉母爱的啊!——那么现在,如此费劲地“保密”、“拦截”,交付的代价却是真切学习体验的失落、与文字赤诚相对的过程的缺失,站在语文学习的角度上考虑得失,又该如何计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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