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倒在掌心里的水,无论你推开还是紧握,总会从指间一点一滴流淌干净。——题记 方家桥要拆了,我决心再回去看看。 黄昏时分,我独自踏上了那条熟悉的小路。一路上悠然看着芦江河在夕阳下金波荡漾,抬头便是柴桥中学——一所我向往已久的学校。河这边,依旧是爬满苔藓的潮湿石阶,那时候,奶奶爱在这洗菜洗衣服,而我和姐姐在一旁玩着野草,看三五只白鸭结伴游过。河的对面,成堆的塑料和建筑垃圾刺痛了我的眼睛,边上的老房子早已荒芜,远远望见曾经那条奶奶接送我上学的小路,几乎要被坍塌的房屋和杂生的野草埋没。 我艰难地清除路障,循着旧路走近,像是去探访多年未见的好友。夕阳的余晖也在昏暗的巷道中眷恋,晚风很温柔,它好像读懂了我的心思。我清晰地记得,这条路我走了成百上千次,可在七八年后再次踏入,却觉得陌生了。柴桥中学要扩建,所以方家桥这一片要拆迁了,很多人家都搬走了,零星的几户灯光,是不舍得这个小村子的老人们最后的坚守。 近了,又近了。我站在了原来奶奶住的那幢楼的楼下,呆呆地看着楼道口,巨浪便从我记忆的长河中涌出。小时候,我和姐姐在楼下的空地上玩到暮色四合,只要奶奶往窗户外喊上几嗓子,我们就乖乖跑上楼去吃晚饭了。走进楼道,岁月斑斓的石墙上刻画出了年迈的裂痕,生了锈的门把锁,似乎轻轻一碰就要剥落。通过蒙灰的窗户总能看见原来的小院子,我记得奶奶经常会搬把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剥豌豆,笨手笨脚的我总是喜欢把豌豆掰得乱七八糟,这时奶奶会轻轻地拍打我的手,边告诉我不要乱动,边替我擦干净手。奶奶还喜欢养猫,多则七八只,少则三四只,它们总会四处乱跑。可现在,我长大了,却不知道它们跑哪去了。 整幢楼失去了从前的生机,如同一位悲守穷庐的老人,沉默寡言。 我唏嘘不已,下次再来这个地方时,它应该又是另一番面貌了吧。待到柴桥中学扩建,方家桥拆迁,我的童年也随之即逝了,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长大了。 那晚起风了,风吹起了河边的芦花,关于方家桥的记忆,也随芦花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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