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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虽然物质匮乏,农活劳累,但有许多有趣的事至今印象深刻,它们已经成为我美好记忆的一部分。如果把这些有趣的事比喻成一串珍珠,那么捉泥鳅就是其中最晶莹、圆润的那颗。
我家南边,隔着一道短土墙,是我们生产队的大田,大概有上百亩地吧,其中有我们家分到的八亩地。这么多田地的灌溉全靠南面的那条小河。田地里有一行行的枣树,枣树下大多种的是花生。每年暑假之后,三天一小旱,五天一大旱,给花生浇水就成了最重要的事。因为这里离河较近,生产队没在这里打井。我们姐弟就常随父母用河水给花生浇水。
浇地前,父亲先要把河水的堤坝完全堵上,再把家里的马达、水泵、电线用车子拉到堤坝上,把电线接到高高的低压电线杆上。一开闸刀,白花花的河水通过水泵和连接水泵的那根长长、黑黑的硬胶管抽到水渠里,再经过那段长长的土水渠才能流进我家的田地里。那土水渠好似一条地上悬河,再加上抽河水马达压力小,水量大,一不留意,宝贵的河水就会寻找缺口,肆意漫流。
父母负责改水,照看马达和水泵,排除意外。我的任务常常是拿一把铁锹顺着水渠来回巡逻,及时发现险情,果断采取填堵措施。水渠长,天气热,来回巡逻非常枯燥,一不留神,河水就会从哪个缺口处大量外逃,我必定要挨父母责骂,所以内心里很不喜欢这项活儿。幸好,有时能在水渠中偶尔发现从水泵里抽上来的小鱼儿,它们给我枯燥的工作带来了一丝欢乐。
等河水抽干后,我们最期待的节目就会上演——要捉泥鳅了。我和妹妹,有时还有弟弟,迫不及待地拿着脸盆,从高高的河堤上下到抽干水的烂泥里。裤管高高挽起,在烂软的泥塘里陷着,每挪动一步都很不容易。我们弯着腰,全神贯注地双手在泥巴里扒着。突然,一个小机灵在眼前扭动灵活的身子,一转眼又钻入烂泥里不见了。我们紧绷脑中的每一根弦,瞪大眼睛,仔细在烂泥里搜索,一旦发现泥鳅的倩影,立即眼明手快伸手一捧,把他们捕获,再小心翼翼地放入盆中。这时是不能单手抓的,他们浑身滑溜溜的,能轻而易举从你的指缝中逃脱。一旦它们接触软泥,“滋溜”就不见了,只把遗憾留给你。
我们很有耐心地在烂泥里展开地毯式的搜索,顾不上头顶热辣辣的太阳,满胳膊满脸的青泥,一直保持着兴致勃勃加小心翼翼的状态。小盆里光溜溜的小家伙越来越多了,大点儿的,小点儿的,脸盆里慢慢拥挤起来。
地毯式的搜索完毕后,泥鳅也差不多小半盆了。我们欢天喜地地把它们带回家。奶奶把它们摘洗干净,切成段儿,裹上面糊,在油锅里一炸,那叫一个香啊!所有的暑热、劳累、枯燥都烟消云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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