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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如铁心如钢,千丈抱负胸中藏。
断名斩义无怅惘,一血染衣当无双。
“最值得信任的人,不是兄弟儿女,而是忠贞的家臣。”——题记
当一个人认为自己的亲人不值得信赖时,别人也许会认为他是个背信弃义的叛逆之人,但是在日本的战国时期,德川家康认为忠贞信义的分量重于血缘亲情,所以他选择信任自己的家臣,甚至视他们为身边最重要的人。在乱世的大地之上,只有这样选择忠义的人才能获得忠义,因此家康的身边涌现出了有情有义、深谋远虑的重臣,指导他在腥风血雨之中活下去,走向天下统一之路。
德川家康有无数个理由信任一个家臣。他从小就离开家乡,作为一个人质在织田家生活,甚至被织田信长嘲讽为“扔了城池的主子”。年长他十六岁的家臣酒井忠次跟随他前往骏府,同时肩负起监护人、家臣以及老师的角色,陪伴他度过幼年时代。忠次在这一段时期中塑造了家康的性格,磨炼他的意志,造就他冷静隐忍,但不妥协的性格,让他早早认识到自己作为人质的身份。这无不是在提前打造一个有能的英雄,因此少年家康并不向人质生活屈服,他甚至要求信长送他一匹马,也许这样才能踏上战场改变命运,这早早地让织田信长意识到了他的头脑与抱负,对他感到些许敬佩。
忠义可以是亲情的对立面。在家康结束人质生涯之际,已经有不少家臣选择离开德川家出奔,而酒井忠次选择留在家康身边。其中忠次的亲兄弟忠尚选择离开,甚至站在家康的对立面,在不得不与他发生冲突之时,忠次请求主动出击,重创了亲兄弟。家康对这大义灭亲的举动感到震撼,自己的属下也早已做好了将忠诚置于血亲之上的觉悟,那么自己也应当同家臣共死生。家康深受感动。
忠义可以是独特的见解。当家康面对腐朽而老成的今川家,以及新兴的织田家时,不知该选择哪一方作为盟友,忠次在分析完现状之后,提醒道:“与猫做朋友还是与老虎做朋友,是您应当考虑的问题。”力劝家康与织田信长为盟,最终家康采纳了忠次的意见,真正决心独立,并且正式任命忠次为家督重臣。忠次在此之后屡次为家康提出不少清奇的建议。在德川军在三方原会战后大败时,忠次突然想出一计,亲自击鼓以鼓舞士气,同时恐吓敌军撤退,换来了一线生机。
忠义可以是决断的意志。家康的正妻筑山殿私下通敌,长子信康性格残暴无情,伤害百姓且不知悔改,都遭到信长爱女德姬告状,并且传入织田信长耳中,信长请来忠次进行外交核实并商量要如何处置此事,在与信长周旋后,忠次才意识到原来信长希望勒令二人自杀。此时要是拒绝信长的要求,恐怕两方的盟约将会破裂,必定对家康不利。忠次向家康报告此事后,家康询问他的意见,忠次认为应当选择服从信长的要求,迫不得已之下,家康只好答应忠次交涉换来的结果。忠次也许没能给家康争取周旋得来更圆满的结果,但是就长远眼光看来,这就是后患最小的结果,哪怕这个结果基于家康痛失血亲的基础之上,哪怕家康从此会怨恨他。家康与忠次达成的共识是正确的,忠次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遗憾,自己的主子也同自己一样有了坚守大义,抛弃亲情的意志和觉悟,而忠次自己在染上兄弟的的血之后,又染上了主子血亲的血,这些罪名将跟随他一生,而他的心中还能坚守这所谓的忠义吗?重臣必须抛却杂念,目光长远,竭尽全力效忠主君,哪怕自己的身上沾染了多少伦理罪恶,这才是乱世中家臣的生存之道,极端而又现实。
家康在一场大病痊愈后,忠次探望病床上的家康,忠次感叹家康生命中几经大劫,几乎像是死而复生一般活了下来,似乎有神佛保佑家康,排尽了妄想之毒。家康也只是笑着点点头,随后便向他询问军情。这妄想之毒是尘世间多余的牵绊,亲情、友情、盟约、伦理,在自己选择的忠义面前不值得什么。作为一个家臣,只需要保证主君的利益最大化就足矣。而如今自己的主子也懂得去信任有忠诚之心的人,甚至成为了这种人,属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意图之中。作为目睹家康成长的忠次,此时也成为了一位年迈老者,作为他的见证者,忠次也心满意足,曾经还在织田家当人质的孩子,如今已成为了一个有眼光、有担当的将军。忠次的尽瘁没有白费,家康已经学会了在乱世间生存的技巧,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主君,忠次在英雄塑造这方面已经彻底成功了,这就是纯粹的强大。
忠次告退,向家康打了打招呼,家康抬抬微睁的眼,喊道:“拜托你了!”此时,忠次在家康的生命里既不是老师,也不是亲人,而是一个搭档,共同在名为忠义的道路上摸索前进的搭档,没有忠次便没有如今的家康,没有家康也不会有如今的忠次。
忠次的一生几乎是呕心沥血,为家康的统治事业鞠躬尽瘁,位极人臣,功高震主,哪怕这是染上了家人和主君血亲的鲜血换来的,这样极端的乱世中,信赖的定义不局限于各种从属关系、血缘关系,信赖永远属于有诚意的人。纵使再往复多少次,忠次的选择也不会改变,更不会后悔,永远效忠家康,燃烧生命,燃烧赤诚的忠心,照亮家康的去路。而这样的忠心能够得到回应,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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