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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月,固然是一年中最美的。
我总忘不了中秋月,忘不了中秋月的影子,云的影子。抬头看看月亮,灰色的云遮蔽着蓝色的天,可漆黑的楼顶却挡着灰色的云了。鸟儿在扶疏的枝叶间偶尔鸣叫,橘黄色的灯光透过家家户户的窗户与月光交相辉映。四周是没有什么风声的,虽已是中秋,天气仍有些闷热,这是江南的特点。低头看看月光,像新娘的盖头一样的朦胧的白纱,为万物披上一层清雅的光辉,多的是月影与云影,却少了我爱的桂影。
中秋的山村,景色是更美些的。往日里去外婆家,那是我们一大家人的团聚时光,大些的姑娘们坐在一起说些体己话,小些的孩子们跑来跑去玩闹,自然也忘不了随手拿一块月饼来慰藉自己饱满的肚囊。
小小的我出奇的不爱闹,只乖乖地坐在外公外婆身边听老人们聊天。外公外婆也是极疼我的,事事顺着我的意愿来,还时不时地投喂我一些他们亲手做的月饼。外婆家种着的植物中是有桂树的,它们是外公外婆眼中的宝贝,过年时干桂花是年糕的点缀。外公耳背,叫他总是听不见,却总爱絮絮叨叨地将吴刚伐桂、嫦娥奔月翻来覆去地讲了一遍又一遍。小小的我嗅着桂花的清香,嚼着甜美的月饼,好像闻到了广寒宫中苦涩的药味,听到了玉兔捣药的咚咚声,却也不觉地仰起头看月,或低下头看月的影子了。
外婆家的月亮似乎比城市里的亮多了。一轮皎洁的玉盘,挂在半空,是那样的硕大而畅快,没有一丁点儿城里月亮的忧郁劲儿。听外婆说,她年轻时也最爱山村的月亮,皎洁透光的,直爽而明快。
时光总是那么快。月亮还是那样,月亮投下的光还是那样,可外公走了,人间少了一个人影,少了几句外婆对外公的嗔怪,还有外公对孩子们讲的几个故事。桂的影子倒也少了外公的那几棵,却多了许多天上云的影子了。外婆也老了,原本健康爽利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疫情的原因,两年未能去外婆家,任凭少了一些中秋的阖家欢乐。想看看外婆,也只能在手机视屏里相见。
如今住在高高的楼上,尤其到了中秋,我总想去闻闻小时候喜爱的桂花香,去看看小时候独爱的灰色的云,去赏赏小时候最爱的山村的月了。我期望这飞逝的时间能过得慢一点,老人老得慢一点,小孩子长得慢一点,月亮在天上走的步伐缓一点。
却看那月亮的亮,倒也不如从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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